“還能有誰?寧南伯左良玉!”說到此黃得功咬牙切齒,在他今年年初討伐叛將劉超之時,左良玉不僅不派兵支援,還唆使手下劫掠了他駐地的州縣。
“此人名為明將,實為明賊,為了供養他那二十萬士兵,公然劫掠漕政銀錢,還縱容手下搶掠我大明百姓,皇上,此人不得不防啊!”
黃得功眉頭皺的很深,可見其對左良玉之忌憚。
同樣皺著眉的還有崇禎大帝,他身邊的老虎太多了,雖然北方暫時安定,但南方依然有兩只,而且是最難搞的兩只。
張獻忠在川蜀蹦跶好幾年了,但在崇禎眼里,這家伙除了逃跑、詐降和劫掠之外沒什么大本事。
而黃得功所說的左良玉,他又何曾不知道,這人在武昌也盤踞了快一年了,在闖軍圍城之時,不僅沒有奉詔來勤王。
而且還以朝廷不發軍餉之名,公然劫掠了楚王府,還擅自把楚定王朱華奎一家給殺了。
左良玉用劫掠所得大肆擴充軍力,經錦衣衛查證,僅三個月前兵力已經超過了二十萬,至于現在…
一直以來,朝廷缺兵少馬,左良玉雖然不聽詔,但至少沒有公然打出反明的旗幟,崇禎也是沒辦法只好當做沒有這號人。
可現在,問題擺在了桌面上…
“此人手下士兵有一半是軍士出身,可那另一半,皆是各地流寇,皇上,此人不得不防啊!”
黃得功說的苦口婆心,一點沒有看到崇禎的臉色愈發的壞。
防防防,拿什么防?你以為朕不想滅了他!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那么黃愛卿有何高見?”崇禎忍著心中的憤懣問道。
“這…”黃得功語塞。
是啊,拿什么防?
京營江北一戰損失士兵一萬八千,目前北方也只是暫時安定,四處缺乏士兵,京營有守衛京城的責任,自不能長期派到外地。
更何況這七八萬人,去打左良玉二十余萬,人家又有城池可守,能干的過嗎?逼急了左良玉,左張二人合謀怎么辦?
一個大叔,一個大爺陷入沉思。
另外一個吃貨終于吃飽喝足。
“皇上,微臣記得南方還有個叫什么良玉的,微臣想想…”
劉鴻漸畢竟不是歷史學家,也不像其他穿越的同行般無所不知,但是他也是有備而來的。
只見他雙臂撐在桌邊低下頭作思索狀,而精神卻瞬間進入了戒指空間。
老子的全球通史呢?哦,在這兒,讓我找找,唐、宋、元、明,明,明,明末,找到了!
秦良玉!竟然還是個女將軍!
丈夫馬千乘,漢伏波將軍馬援后人,世襲石砫宣慰使(俗稱土司),馬千乘被害后,其子年幼,秦良玉代夫職。
兄長秦邦屏,泰昌元年渾河戰役戰死。
兄長秦邦涵,泰昌元年渾河戰役戰死。
弟弟秦民屏,天啟四年平定奢安之亂中戰死。
兒子馬祥麟,崇禎十五年戰死于襄陽。
兒媳張鳳儀,崇禎六年戰死于河南侯家莊。
侄子秦拱明,平定沙普之亂中戰死。
嘶——滿門忠烈!
縱觀十幾年明末風云,舉家為大明戰死的將領并不多,孫承宗算一個,而另一個便是時年已七十歲高齡的女將軍秦良玉。
真是個意外!
“侯爺可是說的伏波將軍夫人秦良玉?”
見安國候手撐著桌子半天沒動靜,還以為侯爺喝多睡著了,擔心他被皇上斥責,趕緊出聲提醒。
“對!對!對!就是他,老黃你知道干嘛不早說,害我絞盡腦汁死了不少腦細胞!”
劉鴻漸回過神兒來剛想發言,就被黃得功搶了先。
“啥?腦細胞?”黃得功一時沒反應過來,這腦細胞是個啥東西?
“這個秦良玉朕聽說過,朕還專門為她的事跡寫過詩。”崇禎見多了劉鴻漸的胡言亂語并不以為意,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蜀錦征袍自翦成,桃花馬上請長纓。
世間多少奇男子,誰肯沙場萬里行!
馬千乘一家當年在南方為朕做了不少事,唉!可這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他的夫人還活著嗎?”
秦良玉一家乃是川蜀邊境世襲的土司,崇禎繼承大統之初,南方土司叛亂頻繁,唯有秦良玉所部扛起了鎮壓叛亂土司的重任。
但土司就是土司,在崇禎心目中,土司皆是蠻野之人,即使秦良玉一家立的功勞著實不小,但一直沒被他重用過。
這么多年過去了,以至于有人再提起秦良玉,崇禎竟然不知其是否健在。
“稟告皇上,秦夫人目前仍據守在其世襲駐地,石柱縣,臣年初率所部平叛將劉波之亂時,還與秦夫人見過面。
秦夫人身體還不錯,在臣攻打劉波期間,多虧了秦夫人在后方防范賊將張獻忠,讓得臣沒有后顧之憂!只不過秦夫人駐守于窮山惡水、缺兵少將,處境十分艱難。”
黃得功如實稟告,說實在,黃得功征戰多年,如果真要找個他佩服的人,只能是這個比他還大了十幾歲的巾幗女英雄。
但他也知道,大明的皇上向來對這些土司心存忌憚、缺乏信任,而他現在也是處于風波之中,不敢多言。
否則他必定力薦皇上重新啟用秦夫人,以及她的白桿兵。
聽到此,劉鴻漸抬頭看了一眼崇禎,發覺皇上也在看著他,于是便重重的點了點頭。
一向倚重的朱純臣,回頭便捅了他一刀。
現在在崇禎心中,除了垂垂老矣的大伴兒王承恩,只有面前這個屢次創造奇跡的年輕人最讓他信賴。
至于六部那些大臣,守成尚且不足,更別說戰事了。
他把朝政大事交給這些大臣,結果十六年來,疆土頻繁丟失、國庫跑老鼠、內怒跑蜘蛛。
他穿著打補丁的衣服上朝,補丁還是皇后打的,為了縮減開支支持北境戰事,他的皇兒、公主竟然連肉都吃不上。
而這一切的一切,皆是在面前這個年輕人來到朝廷后,得到改變。
外人不知道的是,每次建虜起事挑選良將時,他都是在賭,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誰忠誰奸,也不知其能力如何(沒有廠衛)。
他輸了十六年,直到面前的年輕人來到他身邊,他,再也沒輸過。
若是面前的年輕人說,他能領兵去剿滅張獻忠,剿滅左良玉,崇禎當然愿意賭,他也相信,這個年輕人可以做到。
但是,這世間之事,往往過猶不及。
他最信賴的人,也是最懶的人,不僅放著好好的督師不做,還非要給他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