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霍寶從客房出來,就直接去尋老爹。
霍順也在。
霍順如今在監察司,消息比外人靈通的多。
就算梁壯沒有跟霍家父子實話實說,他與周家的關系也不禁查。
陵水縣?!
只這一個地名,就足有讓霍順警惕。
“打發人快馬回陵水打探了,周家娘子有個表妹是韓二爺的妾室…”
霍順咬牙切齒道:“周家人來金陵前,有客人攜了不少布匹財物過去…”
人離鄉賤、物離鄉貴,好好的老百姓,若是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誰舍得拋家舍業?
周家來金陵,就沒有安好心。
這背后只又韓家,還是有其他人,就不好說。
霍五吐了口氣,這事情瞞不住,也無需瞞。
如此一來,滁州與亳州的矛盾就掩不住。
跟徒三這個小舅子打了一場交道,霍五也吃了教訓。
那小舅子不是能靠得住的。
之所以彼此表面上放下芥蒂,不過是利益攸關。
如今,卻是給了一個耳光。
或許最容不下滁州軍崛起的不是蘄春白衫,而是亳州軍。
霍順雙眼通紅:“是我連累了豹子…”
冤有頭、債有主,他之前在陵水為女兒報仇,制造意外,殺死了帶兵入曲陽的韓家人。
如今一聽與陵水有關系,自然想到自己身上。
霍五擺擺手,道:“說這些作甚?韓家要是有那膽子報仇,就不會如今闔族在徒三麾下窩著…”
韓家與柳家兩家已經翻臉,從世姻親成了世仇。
彼此都有人命在手中。
就算霍順殺人之事已經被韓家人所知,又如何?
別說韓家族人與韓大少,就是韓將軍都死了。
如今剩下的不是書生,就是婦孺,自保都難,哪里有這膽量敢算計到滁州軍這邊?
霍寶進來,正聽到霍順與老爹的話,亦是贊成老爹的話:“不像韓家…”
或許安排周家人為間,探聽滁州軍消息是韓家所為,可這伏擊之事當不是韓家人所為。
亳州距離金陵好幾百里,快馬往返傳遞消息,也要十天半月。
鄧健率兵南下,卻是等到馮和尚那邊消息過來后開始整兵。
從點將整兵到出發,前后三、四天的功夫。
韓家想要安排人手,也來不及。
“表叔等人在宜興遇伏…宜興距離湖州一百五十里,距離金陵三百里…”
霍寶看著霍五桌子上的輿圖,指著宜興縣所在之地道:“這是金陵這邊送出消息,湖州都尉立時帶兵北上伏擊…做主的要是湖州都尉,就該想辦法攻打中軍…”
鄧健善戰之名,如今已經傳出去。
但凡關注滁州軍的勢力,都能曉得鄧健這位二號人物的重要。
湖州都尉要是想要爭取一線生機,就該沖著鄧健使勁,而不是對著火器營。
只有亳州方向,知曉滁州軍的根底,或許不會將鄧健放在心上。
畢竟滁州軍中都是霍五的勢力,鄧健再善戰,孤掌難鳴,亦是無法與霍五抗衡。
沒了鄧健,霍五還有馮和尚、水進,都是領兵元帥。
“不管到底有何目的,做主的人藏在金陵!”
霍寶說出結論。
霍五點頭道:“林先生也這么說,金陵已經全程戒嚴…”
全城大搜,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可也不算難。
“還是咱們太寬和了,再不容這些鬼東西蹦跶!”
霍五恨恨道。
全城戒嚴,一什什守軍按照戶籍冊子,挨家入戶核查丁口。
核查的速度并不快,因為核查的極仔細,不僅要對著戶籍盤查,還要街坊鄰居認定。
監察司的三百吏員都調出來,一人帶了一什人馬,負責核查。
“咱們滁州軍的規矩,有功必賞、有過必罰!把眼睛都睜亮了,要是查出蟲子來,就是現成的功勞,按照人頭數目直接賞銀升級;要是誰負責核查的街道落下人,過后翻出來,也是罰銀子降級沒得跑!”
霍順看著眾人,交代道。
智然和尚在旁,耷拉著臉,聽著霍順威逼利誘,卻是沒有說什么。
如此“擾民”之舉,要是之前老和尚定要攔著。
如今他卻是明白,隨著滁州軍勢力越大,陰謀,陰謀詭計越少不了。
防患于未然,總比橫生波折要好。
他垂下眼,“天下太平”四個字說起來輕飄飄,可要是真要做到,不是三、五年之功。
滁州軍越強,以后打天下時對峙的時間越短。
霍家父子選擇的是“核查丁口”,是堂皇之道。
要是懸賞舉報,說不得就會壞了風氣,生出冤獄,到時難免人人自危…
東門水寨,火器營。
霍寶穿著一身素服,帶了朱剛、宋謙之、安長生、李裕等人過來。
去年為了保密,也為了安全,霍寶就將火器營設在這里。
大半年的功夫,霍寶也來過幾回。
除去霍豹、梁壯兩個,其他幾個頭目,也都見過霍寶。
火器營這邊霍豹是副將編制,下頭有四個副手,都是千戶級別。
除去梁壯,還有三人。
一人是劉千戶,大匠提拔上來的,五十多歲,負責研發火器。
此人查了三代,如今兒孫都在滁州軍中。
一人呂千戶,二十五、六是曲陽縣兵出身,與梁壯一起負責防務。
一人駱千戶,四十來歲,負責庫房,是黑蟒山舊部。
之前霍寶懷疑梁壯,可見了人后,就曉得不是。
梁壯沒有那么大的膽量,也沒有那么縝密的心思。
霍寶看著三人,霍豹出事,又與梁壯有干系,那火器營的負責人就要另選他人。
霍寶的目光落在那四十來歲的駱千戶身上。
這三人中,他們父子兩人最信任的莫過于駱千戶。
要是霍豹出事,最有可能暫代霍豹位置的就是駱千戶。
只是監察司查了一圈,駱千戶這半年一切如常,并沒有什么不明財物或人際往來。
駱千戶的性子又是愛好安逸,不愛爭權奪利,否則也不會被抽調過來管著庫房。
就算他被推上去了,火器營真正說了算的也是…
霍寶的目光落在呂千戶身上:“呂瑞,你可有什么要說的?”
呂千戶怔住:“寶爺…此話何意?屬下要說什么?”
“說說你在亳州的侄兒…”
呂千戶變了臉色,說不出話來。
“為什么?”
“寶爺…”
“帶下去!”
朱剛應聲,扭了呂瑞下去。
劉千戶與駱千戶見狀大驚。
劉千戶口拙說不出話,駱千戶已經急匆匆問道:“寶爺,這…呂瑞是奸細?是他害了小豹爺?這不能吧?”
呂瑞年歲不大,卻是的性子周到,與火器營其他幾位千戶都交好,與駱千戶更是成了忘年交。
“梁壯泄露了大軍南下的行期與路線,呂瑞送出了新火器出庫的數量與種類!”
滁州軍對杭州志在必得,這次隨行攜帶新火器數量也十分可觀。
劉千戶與駱千戶面面相覷,實沒有想到這其中還有梁壯之事。
霍寶看著兩人道:“火器營中與梁、呂二人往來密切的,你們二位統計一下,火器營中容不得貳心之人…”
兩人齊聲應了。
劉千戶心思簡單,新火器是滁州軍的秘密武器。
其中不少研發的點子,還是霍寶提出的,傳說是來自第五帥的手札。
要是有異心的人在,泄露一二,那豈不是虧死了。
駱千戶,則是帶了沮喪。
活了半輩子,他倒是成了瞎子,沒有給五爺看好這塊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