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府都是滁州府地盤,“東征”目的地三府,如今就差一個松江府。
鄧健麾下人馬與水師人馬加起來,沒有十萬,也是八萬人,一個松江府自然不在話下。
霍寶這里,侯曉明等人也陸續回府城交差。
說來也巧,仇威負責的常熟縣知縣開了城門,侯曉明、石三兩人進攻的吳江縣、昆山縣兩個縣令守城不出。
等到三個縣城都被滁州軍占據,吳江縣、昆山縣兩地的官員就是押解來蘇州,常熟縣官員是降臣,也到府城求見霍寶這位少主。
立場不同,霍寶也說不好這三地官員到底誰好誰壞,也沒有耐心與精力去辨別,左右都是自己的選擇,求仁得仁。
對于失敗者來說,有的時候活著比死艱難。
殺人并不是上策,可殺人也是最好的警示。
吳江縣攻城戰損耗不小,侯曉明部下傷亡近千人。
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是吳江縣令行事頗為剛正,并無明顯劣跡,霍寶也不會想著照拂此人。
主戰的吳江縣令、吳江縣尉,都是抄家,闔家皆沒。
主降的吳江縣丞之前被卸職,霍寶直接讓他官復原職,協助滁州軍穩定吳江縣。
昆山主戰的官員,都被拘押,家眷罰沒入苦役營。
對于常熟縣降的官員,滁州軍沒有考驗他們的忠誠,直接調離常州,闔家往金陵待命。
蘇州府城的士紳,都在留心滁州軍的動靜。
滁州白衫與蘄春白衫不同,滁州白衫所到之處,多士紳多是招撫;蘄春白衫,則是直接分了士紳土地,均貧富給那些泥腿子。
三縣官員進府城,多少人看著。
常熟縣不用說,沒卵子的慫貨,連反抗都不反抗,直接開了城門的。
另外兩縣,都是主戰后戰敗,看似都是拘押拿人,可處置結果又不同。
昆山縣官員家眷已經處置。
苦役營!
吳江縣的官員家眷,最先拘押回府城,隨后就沒了動靜。
一府之地,官紳之間,本就是千絲萬縷的聯系。
倒不是大家惦記著給吳江知縣說情,而是想要看看滁州軍處置三縣官員的手段,想著是不是想辦法為府城眾官員說情。
大家都有一份香火情,要是能說情的,就早點說情;要是不能說情的,就想辦法將關系撕把開,別被拖累了。
都在府城,要說一點沒有干系,那也是自欺欺人。
等到三月初一,蘇州府衙貼了告示,初三午時三刻,吳江知縣、吳江縣丞以及兩家成年男丁斬首示眾,祭奠吳江之戰中的數百英魂。
眾人皆驚。
“哪里有這樣的道理?就因為不降,就要闔家斬首?”
“太過了,太過了!”
“吳江縣戰了,府城也戰了,吳江知縣被斬首,那府尊大人?”
“鄧閻王不是走了嗎?怎么留守的還殺人?”
城中士紳被這消息驚得難安,想要尋門路打探也尋不著。
誰讓彌勒教在蘇州府傳播不廣,大家對滁州軍實在生疏。
城中兩個教首,張教首已經闔家被“送”出府城;李教首離開府城,去各縣分辨真假教徒。
吳江縣令是流官,吳江縣尉卻是當地士紳大姓。
雖說吳江縣尉闔家被拘押,可還有親族在,少不得往府城走動。
只是府城也是亂糟糟的,數得上的官員全部都拘押,士紳耆老也都安靜如雞,不敢妄動。
吳江縣尉家跟沒頭蒼蠅似的亂轉,實在沒有門路,就舍了上千兩銀子砸門路。
結果砸到鄔遠這邊。
鄔遠眼下負責蘇州府城治安,帶人整頓青樓、賭場、酒肆等場所,在外露了臉,就讓人留心。
鄔遠哪里會收銀子?
只是他怕耽誤霍寶布局,也沒有將話說死,而是直接稟告給霍寶,看霍寶的意思。
霍寶既決定殺人,就不是虛張聲勢。
也不會為了所謂名聲,就等到鄧健回來再殺人,讓鄧健背黑鍋。
“還真是膽大,沒有誅連親族已經是寬厚,還敢上躥下跳找關系?”
霍寶頗為意外,卻也沒有放過吳江縣尉的意思。
吳江縣尉早在帶了縣兵拼死抵抗滁州軍時,就該曉得是這個后果。
數百滁州軍,不能白死。
只懲罰“首惡”,沒有遷怒吳江百姓,已經是霍寶的仁慈。
吳江被俘虜的縣兵,早已經一個不落,統統送到常州鐵礦。
吳江縣尉的族人,得了回復,倒是后怕起來,不敢再上躥下跳,立時老實躲回吳江去了。
之前他們冒頭,也有試探的意思。
這世上最不乏落井下石之人,就算他們不被縣尉拖累,可要是保不住頂梁柱,隨后也少不得被“趁火打劫”。
如今得了準信,保不住縣尉,可也不會被遷怒,剩下的就是回鄉自保了。
等到三月初三,蘇州府前的校場上,吳江縣令一家、吳江縣尉一家,成年男丁全部斬首。
至于兩位自詡為對朝廷忠貞的臣子,臨終前說點什么,那是沒有的。
不管逼逼叨叨說什么忠心朝廷百姓,還是咒罵滁州軍什么的,都是笑話。
霍寶也沒有給他們機會,每人嘴里塞了一個大核桃。
十幾個人頭落地,在地上滾來滾起,圍觀百姓都覺得膽寒。
一個縣城抵抗還是如此,那府城這邊呢?
高都帥與知府等人也主戰了,會是什么結局?
這位大公子,到底會如何行事?
要是殺,會不會牽連旁人?
要是不殺,又會如何處置?
蘇州府城畢竟是蘇州人的府城,地方士紳總要說話。
天下已經大亂,朝廷…不行了。
大家都是讀書人,知曉王朝更替之事,如今這是危機,也是機遇。
“拿錢來贖!”
霍寶倒是沒有與這些人賣關子,直接叫人傳話下去。
贖的不是因戰敗被拘押的高都帥、知府等人,而是…這些人的家眷,什么蘇州知府的老娘與幼子、蘇州同知的妻兒、蘇州都統的如夫人、高都帥的兄弟…
一窩端?
這府城上下之前出逃的官眷一家沒有落下。
霍寶自不會說這些人要跑,被滁州軍全逮了,只說這些人欲“有通敵之嫌”,暫時扣押,允家屬贖回。
這些人之前是想要往杭州府、松江府跑,滁州軍與官兵敵我分別,說他們“通敵”倒也不算冤枉。
“誰不是帶了家底跑路,這家財都收了不說,還要刮第二回!”
“之前吳江孫家求告無門,還以為這位小太尉是不貪的,想來是瞧不上孫家那三瓜兩棗!”
“到底是松了口了,家眷允許贖回,那高都帥與知府他們…”
“這些官老爺的浮財之前都拿走了,剩下的就是鋪子宅子,說不得能撿個漏,嘿嘿!”
不等士紳商賈們幸災樂禍瞧熱鬧,隨后也見滁州軍上門。
人人有份。
早在滁州軍圍府城之前,半路攔下的除了官眷,還有士紳商賈之流。
罪名也是“有通敵之嫌”,允許各家贖買。
贖買的金額,每一家數額不同,大致是全部家產的三成到五成,足以傷筋動骨,又不至于逼得狗急跳墻。
最先交錢的,就是那些官眷。
當官的,不差錢,都曉得保住性命在圖富貴。
等到他們的贖金繳納完,家屬都放回去,士紳商賈那邊就坐不住了。
不想給,舍不得給,可是敢不給嗎?
菜市口十幾個人頭落地就在前幾日,非要逼得滁州軍“殺雞儆猴”再砍一批?
還是想跑?
城門可一直是關著,許進不許出。
但凡有一點異動,當上萬滁州軍是吃素的?
隨著繳罰金最后期限,城中士紳商賈一個不落的繳納贖金。
滁州軍這邊也沒有再為難大家,直接叫人放人。
三月初七,隨著松江府捷報過來,蘇州府城城門也開了。
朱強得了之前攔截的甜頭,這次也心動,跟霍寶請示道:“寶爺,要不要安排人在幾處官道預備著,萬一有人再想走?蘇州府實在富庶啊!”
霍寶搖頭道:“不必,他們舍不得走了!”
物離鄉貴,人離鄉賤。
之前在滁州軍圍城時,他們做了一次離鄉背井的決定,損失了半數產業。
如今滁州軍穩定地方,讓他們跑,他們也舍不得再次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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