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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巢湖、巢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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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滁州霍棟?他竟然親自來了!”

  明公子拿著回帖,看著上頭署名,帶了幾分輕蔑:“聽說這人是屠夫出身,搶了小舅子的地盤,才占住滁州…卻是不敢自立,還在柳元帥麾下…”

  廬州知府很是無語。

  屠夫出身怎么了?

  他是不是忘了他叔叔只是個布販出身?

  “滁州白衫將士不少,怕是也志在巢湖水軍…”廬州知府道。

  “哼!他們有那個膽子,也要看能不能吞得下!我叔叔布局廬州,費了多少心思,哪里輪得著他們來撿這個便宜?”

  廬州知府只有苦笑。

  所謂的布局,就是這些毒殺、脅迫?

  老都統生前是不是也被他們拉攏,不肯點頭,才被毒殺?

  慈堂兒女,都被掠到蘄春,廬州知府心中恨死了壽天萬,卻也只能助紂為虐。

  真要給他機會選擇,千里之外行陰謀手段的壽天萬,與距離巢湖百里、一州之隔的滁州軍,他寧愿選擇滁州軍。

  明公子相信盛雙刀的能力,廬州知府卻不信。

  要是盛雙刀真有獨霸巢湖水寨的能力,就不會這些年被于家父子壓在頭上。

  如今巢湖戒嚴,內外消息不通,實令人心中焦灼。

  “請我過河一敘,那就給他個面子!我倒是要聽聽,他們這個時候陳兵巢湖邊上想要作甚?不與我解釋清楚,我就讓叔叔再派出一路兵馬北上淮南來,省的這里烏煙瘴氣…”

  南北消息隔絕。

  大慶軍還不知小教主已經在亳州稱帝,只知黃淮兩地,不少元帥燒香起事。

  同大慶軍相比,這些都是農兵,實沒有什么分量。

  “若是霍棟留下公子…”

  廬州知府沒有那么樂觀。

  所謂的教主也好,護法也好,這當回事兒就是回事兒,人家要是不當回事兒,也就什么也不是。

  明公子嗤笑道:“那樣不是正好,正好給叔叔一個攻略淮南道的借口!”

  “要是公子不在,那樓船上的安慶將軍?”

  “先頭說好了堵巢湖七日,給盛雙刀時間讓他謀劃,今日已經是第五日…再等等看,實在不行我就親自往巢湖走一遭,見見于老爺子與安家兄弟…”

  明公子很是大言不慚。

  他也等的不耐煩,派去巢湖的使者沒回來,也不知于、安兩家反應。

  廬州知府很是無奈,只能祈禱滁州軍統帥真的能被明公子唬住。

  最好能和談下來。

  要不然,這巢湖局勢還不知什么走向。

  身為廬州父母官,他亦不愿廬州子弟自相殘殺。

  為了顯示身份,明公子叫人傳話給樓船的水軍將領,讓他次日在裕溪河西側靠岸,載自己過去巢縣。

  那水軍將領不敢得罪這位“皇侄”,當夜就停駐在裕溪河西側。

  一夜無話。

  霍五的回帖,約定的時間是午初。

  明公子不肯早去,過了巳正,才帶了一百親衛登船。

  廬州知府親自送到船邊,叮囑道:“霍元帥到底是一地渠帥,還請明公子客氣些…”

  明公子不耐煩的擺擺手道:“放心,我曉得什么是‘禮賢下士’…”

  廬州知府再次無語。

  禮賢下士?

  也得分出上下才行。

  這里是廬州,不是蘄春,滁州軍與明公子都是過江龍。

  與根基在千里之外的明公子相比,老巢在左近的滁州軍更有底氣。

  目睹樓船漸行漸遠,消失在霧靄中,廬州知府心中也帶了幾分陰影。

  所謂分糧分地的大慶軍,真的能走長遠嗎?

  分糧分地,能得到窮苦百姓的擁戴,卻得罪死了士紳階層。

  辛辛苦苦幾輩子攢下的產業,憑什么一朝散盡?

  大慶又擺明車馬建國稱帝,如此狠給朝廷一個響亮耳光,不管朝廷如今各方怎么爭權奪利,都不會容許大慶國立在那里。

  蘄春,怕是危矣。

  裕溪河東岸,侯曉明帶了一千童兵等候在此。

  他奉了霍五之命,帶兩千童兵留守巢縣。

  眼下,也是得了霍五吩咐,過來迎接“貴客”。

  至于霍五,按照原計劃,昨晚帶人馬去裕溪河口,凌晨渡河,已經在東岸。

  看著慢慢靠岸的樓船,侯曉明吞了吞口水。

  這是誰的船不重要,重要的是明天開始它就是滁州軍的船了!

  侯曉明記得清楚,在定遠之戰時,寶爺說了好幾回“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

  這一條道理,適用所有戰場繳獲。

  明公子看著岸邊兵卒兩側列隊,很是恭敬模樣,微微點點頭。

  這個霍屠夫,還算知禮。

  不過等到下了碼頭,見是一少年迎接自己,他的臉一下子耷拉下來。

  “霍棟…將軍何在?”

  明公子帶了幾分不豫。

  侯曉明皺皺眉,躬身道:“水師于指揮上岸,正在衙門那邊,五爺命在下來接貴客!”

  明公子聽了,帶了興致。

  于氏父子四人,被稱為“于指揮”的,只有一人,于家長子于大海。

  于大海這是知曉自己過來,才過來候著?

  倒也知趣。

  他是盛雙刀連襟,應該被盛雙刀說服了吧。

  明公子打量侯曉明兩眼,干巴巴的少年,十五、六的年歲,多半是那個霍五的后生晚輩。

  讓這樣的人來接自己,勉強也過得去。

  他沒有再挑剔,帶了一百親衛,被簇擁著前往巢縣縣衙。

  到了縣衙門口,還不見霍五、于大海等人迎出來,明公子就帶了氣。

  什么意思?

  這是被小瞧了?

  他臉上帶了冷笑,大踏步進了縣衙。

  一百親衛想要隨之進去,卻被攔了下來。

  一千圍一百,本就沒有懸念。

  弓兵早已在旁待命。

  “嗖!”

  “嗖!”

  “嗖!”

  “啊?有箭!”

  “陷阱,公子快…”

  一人對著明公子大喊,一句話未完,已經戛然而止。

  一場殺戮就在眼前。

  明公子聽到動靜轉身,臉色駭白:“住手!你們這是作甚么?”

  侯曉明卻不廢話,示意兵卒繼續。

  “啊!”

  “救命…”

  所謂親衛,也是看著略強壯些的農兵,哪里見過這個陣仗。

  除了幾個人負隅抵抗,大多數都沒頭蒼蠅似的亂闖。

  明公子身上顫栗,心中悔恨之極。

  眼前漸漸安靜下來,一百親衛,已經成了一百尸骸。

  明公子幾乎站不穩,望向侯曉明的目光帶了畏懼。

  這是殺雞駭猴吧?

  自己…應該沒事吧…

  侯曉明輕蔑地瞥了他一眼,示意幾個童兵上前。

  “干什么?你們這是要干什么?”

  明公子被架了胳膊,叫聲凄厲,使勁掙扎著,卻是無用,被拖死狗似的拖了進去…

  無為縣衙。

  霍五撕了一個燒雞大腿,大嚼兩口,心情甚好。

  唐光笑道:“咱們還沒想著打無為縣,無為縣尉就開城相投,這就是人心所向了…”

  薛彪也附和道:“都是五哥威名遠播,才使得無為縣尉望風而降。”

  霍五點了點唐光與薛彪:“行了,你們倆別再招我笑了…我敢說,那個縣尉先前壓根不曉得咱們是哪路人馬…不過就是縣卒被知府抽空,誤會咱們攻城,自知難守,才主動出降…”

  唐光道:“那又如何?這就是五爺的運氣,自打五爺出滁州,這運勢就擋不住了!”

  薛彪心中發酸,卻又帶了幾分得意。

  他是滁州軍四號人物,滁州軍地盤越大,他身份越高。

  霍五卻是收了笑,道:“越是順當的時候,咱們越要小心,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咱們也不能陰溝里翻船…”

  唐光與薛彪兩人都起身了。

  “五爺放心,好不容易在鄧爺嘴邊搶了仗打,敢不盡力?”

  唐光這樣說著,心中也是做如此想。

  他想要在合戰時努力一把,立個大功勞。

  等到論功行賞,也能多幾分體面。

  四萬廬州兵,就算俘虜大半,也是兩萬人,最后還是要分派眾人麾下。

  搶個大功,多些人馬,屆時在勸外甥回來,也師出有名。

  薛彪也道:“我幫不上什么忙,就在佛祖跟前,為五哥與諸位將軍祈福…”

  巢湖南岸邊,鯉魚溝。

  鄧健、馮和尚、杜老八、熊千戶等人率領的一萬五滁州軍,凌晨在這里陸續登岸扎營。

  此處,距離廬州軍所在的北關大營只有二十里。

  幾位將軍吃的,是巢湖水師送來的湖鮮。

  熱乎乎的魚湯,放了濃濃的胡椒粉,吃的人渾身生汗。

  “今晚有雨…”

  馮和尚端著湯碗,站在軍帳口,看了看天色。

  鄧健聞言,不由皺眉。

  今晚合戰,水陸齊發。

  陸戰這里不怕,不知巢湖水師那里影響大不大。

  杜老八吞了兩口魚湯,瞇了瞇眼,道:“下雨好…那兩座樓船保住了…要不然他們打不過咱,放火燒船,可叫人心疼…”

  熊千戶頭一次參戰,帶了幾分緊張,道:“可下雨的話,晚上攻打廬州大營就不能用火攻…廬州大營四萬兵卒,可比咱多…”

  滁州軍兩路加起來,才兩萬六。

  大家都是一場場打下來的,倒是沒有人笑話熊千戶的緊張。

  鄧健解釋道:“四萬人中,兵卒只有一萬二,剩下兩萬八是這一旬之內抽的新丁…”

  熊千戶聞言,立時踏實下來。

  論起來,他帶的三千人馬,骨干是黑蟒山眾人,兵卒也是新丁,卻是操練了三個月的新丁,正是利刃待出鞘。

  他怕初戰折損太過,辜負馬寨主與霍五的期待,才小心翼翼。

  可對面是這樣的兵馬,還有什么可擔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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