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哪兒顧得上那么多?
她跪在地上不停求饒。
“夫人,先前是我有眼無珠得罪了夫人,我再也不敢了!”
“我知錯,我全都知錯!”
她連連磕頭,額頭上很快破皮出血,連帶著地上的青磚石都沾染了血跡。
倪漫雪見勢不妙,趕緊叫她起來。
“罷了罷了,先進去再說!”
不然叫旁人看到,還只當她當街欺負人呢。
雖然她也不樂意讓這樣的女人進府。
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如此了。
進府之后。
按道理應該把她領進內院,再奉茶說話。
但由于之前的不愉快經歷,倪漫雪并不想那么客氣地待她。
只臨時找了個穿堂叫她進去說話。
倪漫雪坐在冬兒搬的椅子上,淡定地抿了口茶,然后一挑眉。
“說吧,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唐夫人就跪在她腳下,一臉的憔悴和頹敗。
“夫人,求您高抬貴手,放過唐家吧!”
這話無異于放屁。
唐家的事一直是靖風在料理,她和夫君并不知情。
如今唐家大張旗鼓失魂落魄地求上門,不先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而是一直在這哭哭啼啼說些無用的廢話。
素來辦事敞亮利索、不喜歡拖泥帶水的倪漫雪,心中瞬間涌起來三分不耐煩。
雖然…即便她說清楚事情的緣由,她也不會幫她。
畢竟她只是看不慣這種拖泥帶水的作風而已。
意識到倪漫雪的不耐煩。
唐夫人心里一哆嗦,趕緊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大意就是:
老爺暗中經商,還做假賬偷稅漏稅,這些事被知府大人一下揭了底。
現在老爺就在府衙大牢關著呢。
不但這些事被查出來。
就連這些年唐老爺做的那些‘調戲良家婦女、逼良為娼、強搶民女’這些爛賬,也通通被夏靖風掀了個底朝天。
他絲毫沒有手下留情,將這些所有的人證物證收集齊全,只待當堂審問一番招認口供畫了押,就可以行刑了。
如果是人命官司,就必須上報刑部。
唐老爺沒有鬧出人命,所以裁決權就在夏靖風手里握著。
一句話,唐老爺是生是死,就看夏靖風怎么裁度了。
唐夫人哭得歇斯底里毫無形象。
“夫人,我知道上次是我的態度不對!”
“我也是瞎了狗眼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才打上知府大人的主意!”
“可我們現在已經認錯了,四姑娘那邊我也打點好了,只能您這兒一聲令下,就立刻能開始談婚論嫁!”
“這回我們是誠心誠意的,求夫人看在咱們是未來兒女親家的份上,就松松口饒我們老爺一命吧!”
倪漫雪抽了抽嘴角。
先不說別的,就說這個‘兒女親家’,她臉皮究竟有多厚居然能說出這幾個字。
說白了這就是一句客氣的話。
就像去別人家做客,她先說了一句‘不要客氣,就當這里是自己的家!’。
違和、臉皮厚、不要臉!
倪漫雪暗暗想著。
再說別的。
唐家世代經商,唐老爺卻是舉人,他給自己捐了閑官,暗中做點生意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他錯就錯在,把生意掛在自己名下。
為了避免官商勾結,擾亂市場秩序。
大楚朝專門制定了律法,約束當官者不能自己經商做生意。
但是吧,凡事總有個但是。
現在是個當官兒的都愛面子,所以衣食住行要好的,不能太窮酸。
住的地方也不能太寒酸,不能被同僚瞧不起。
說完吃住再說家里,妻子不用說了必須的有。
除此之外還得有三房妻妾吧,不然算什么官老爺?
有了妻妾,總得吃喝拉撒,還得有丫鬟伺候。
自己出門在外,馬車和馬都得有,隨身的小廝也不能只帶一個吧。
這樣林林總總算起來。
一個月那么點兒俸祿,根本不可能夠用。
所以大戶人家里有田莊和鋪子,這都是正常的。
為了避嫌,它們都通常掛在當家主母名下。
官老爺身上必然是清清白白,什么都查不出來的。
至于當家主母,誰會去查女人的東西,也沒那個必要。
朝廷對此也是心知肚明。
就連皇上也知道,不過是睜只眼閉只眼罷了。
這畢竟不是什么大事。
沒必要為了這么點兒小錢利去和天下所有的官員做對。
兩袖清風的青天大老爺不常有。
巨無霸的大貪官也不常有。
最多的還是普通人,一點兒小利就能滿足的那種。
也沒必要把他們趕盡殺絕,逼急了對朝廷也沒半點兒好處。
所以,皇帝并不常管這樣的事。
漸漸的,朝中大小官員就把這個當做常態。
甚至誰家新開了酒樓飯莊,還會邀請相熟的官員前去捧場。
大家并沒有覺得絲毫不妥。
但是嘛!
如果刻意想整一個人,這還是一個比較好拿捏的罪名的。
到底是律法上規定的不是?
閑話休提。
這邊,倪漫雪聽完唐夫人的哭訴,頓覺有些頭疼,她冷笑。
“這種事情都是外頭男人們官場上的事!”
“唐夫人覺得我能幫忙,實在是太高看我了!”
意思是我不想管,也管不著。
唐夫人不死心,又繼續磕頭求饒。
“夫人!我們老爺只有三個女兒,他還沒有后,他千萬不能有事!”
“求夫人發發慈悲求求知府大人,讓他從輕發落吧!”
“只要保住性命,我們什么條件都能答應!”
倪漫雪心下腹誹。
‘你如果不提什么兒女親家,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現在么…呵呵,想都不要想。
唐夫人見她不想幫忙,還要磕頭,被冬兒一把攔住。
“夫人,我們夫人累了半天也乏了,您還是先請回吧!”
倪漫雪聞言就起了身,涼涼地看了唐夫人一眼,也沒說話就徑自離開。
唐夫人還要追上去,冬兒冷了臉。
“夫人要是再這樣,我可要叫侍衛了!”
唐夫人聞言果然不敢再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夏夫人離開。
她額頭有傷,心中有恨,眼中有淚,但唯獨沒有悔意和內疚。
鑒于夏府勢力過大。
她不敢把恨意宣泄在他們身上,只能把它轉移到唐潯那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