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修沉默地看著遠處假山,思緒有些放空。
耳畔只有那斷斷續續的幾句,不斷地回蕩。
沒了活的念頭…
內傷沉疴,內力損耗嚴重。
偷偷倒掉幾次湯藥…
沒了活的念頭,所以才把他的命令拋諸腦后,跟那個小女皇成了朋友,對他的命令視若罔聞,擅自削骨,擅自跟著小女皇回東陵,擅自…
擅自違背了他一道又一道命令。
原來…他是早就不想活了,所以才故意違抗他?
所以他這次回來,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
為什么?
他…厭煩了待在他身邊?
腦海中浮現一襲紅衣奪目耀眼的少年。
第一次挨鞭子時緊緊咬牙不吭聲的隱忍模樣。
大雪紛飛的天氣里,他獵了兩頭雪狼回來時,即便滿身傷痕也掩不住眼底的光華。
光芒迅速消逝,眼底被沉寂黯然取代的色澤…
被覆蓋在大雪中醒來之后的虛弱蒼白。
以及后來的每一次,光芒熱度一點點消退之后的沉默…
腦海中仿佛有什么東西…隱隱要掙脫束縛,破繭而出…眼底的色澤閃現幾分迷離…
“秦公子以前還說過一句話。”金羽的聲音冷靜地響起,清晰傳入閣主的耳膜,“他說自己是一只撲火的飛蛾,宿命就是燃成灰燼,迎向死亡。”
話音落下,空氣陡然安靜了下來。
穆堂主轉頭,沉默地看著閣主陷入迷惘中的表情,眉頭皺得幾乎打結。
或許他有些明白了秦裳心里的癥結,可他還是不能十分明白秦裳的想法。
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什么飛蛾撲火?
誰是飛蛾,誰是火?
說得那么文縐縐干什么?
又不是民間話本里那些轟轟烈烈的癡纏怨女…
穆堂主嘴角一抽,連忙甩去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法,淡淡道:“你先退下。”
金羽聞言,頓時松了口氣。
終于可以離開了。
雖然閣主從始至終都沒有回來看他一眼,但他只靜靜坐在那里,那渾身散發出來的清寒之氣就像天然冰川一樣,讓人冷得脊骨打顫。
若是繼續待下去,難保不會被凍僵。
不過起身離開之時,金羽心里忍不住生出擔憂,秦裳到底怎么了?
“閣主。”穆堂主走近兩步,斟酌著開口,“需要屬下派人去打探秦公子的消息嗎?”
帝修靜靜看著湖面,好像沒聽到穆堂主的話一樣,半晌,才淡淡道:“你覺得他還活著?”
若不是還活著,暗中救走秦裳的人又何必多此一舉?
穆堂主暗道,難道只是為了讓他死有全尸?
“那天…”閣主罕見地遲疑了一瞬,“他什么反應?”
穆堂主一愣,隨即明白過來,語氣謹慎地道:“閣主是問秦裳聽到‘杖斃’之后,什么反應?”
閣主沒說話,清貴容顏一片淡漠,卻顯然是默認。
“秦裳沒什么反應。”穆堂主垂眸,語氣恭敬而平靜,“他只說了一句,‘秦裳,遵閣主令’。”
秦裳,遵閣主令。
與其說他是遵命,不如說他就是在等著杖殺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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