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殿外的回廊,初冬的涼風吹過,慕云漪本覺得方才著了酒氣,有些悶熱,如今倒是好了大半,只是她身后跟著的碧瀅不禁打了個冷戰,忙告罪道:“您瞧奴婢,當真是粗心,雖是剛入冬,更是不能著了寒氣,您且在這兒等等,奴婢去取了披風,馬上便來。”
“不必了,我馬上也就回去了。”
只是還沒等慕云漪說完,碧瀅便跑得沒影兒了,慕云漪只好無奈的搖搖頭,自己這個貼身丫頭機靈聰慧,行事十分周全,只是這急三火四的性子還需歷練一番。
卻在慕云漪站著等碧瀅的時候,忽而聽得不遠拐角處有聲響,她回過頭望了一眼。
宮闈之中,最忌諱的便是好奇心,何況是在這陌生的異國他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在她正要離去之時,卻聽到身后有人喚道:“安和公主。”
呵,真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慕云漪停下腳步回過頭去。
陰影之中的身形步步走到自己面前,竟是楚婳。
這下,慕云漪是真真不欲多留,何況自己與這女子本就沒什么好講的。
她轉身就走,不想那楚婳又開口道:“安和公主,怎的見了我便要離去?”
“你我,相識嗎?”
“我識得你是安和公主,而你也一定識得我是誰。”
“楚婳郡主,有何事煩請快講。”慕云漪明顯不耐。
“倒是沒什么別的事情,只是楚婳方才留意,這一身藕荷色的褂子襖裙真真極襯公主,只是…”
慕云漪不做聲,冷眼等著面前這女子接下來的言語。
楚婳見慕云漪這般,便繼續說道:“只是入冬天氣寒涼,公主也要注意保暖才是,公主不是有一件雪狐大氅不是嗎?”
雪狐大氅?聽得這四個字從楚婳口中說出,再看看她此刻眼中若有似無的笑意,慕云漪便已知曉她的來意。
關于自己和蘇彥,她應是知曉的,怎么,現下是已勝利者的姿態來炫耀的嗎?
“多謝楚婳郡主費心,我自會看顧好自己的身子。”
“公主不必客氣,楚婳覺得那雪白的大氅,配這藕合紫色,是再合適不過了。怎的公主今兒個沒有穿來呢?還是說公主覺得別人穿過的衣物便不想再穿了?”楚婳無辜的眨了眨眼睛,似是受了委屈一般:“雖說蘇彥將軍是先送了給我,我也確乎是穿過,但是只穿了一次,也算不得舊,何況,楚婳不過是想著那雪狐大氅真真與安和公主您相配,才退還給蘇彥將軍,讓他轉送與你,楚婳一番好意,公主千萬莫要多心呀。”
“那我便多謝你的好意。”慕云漪看著楚婳,一字一頓。
就在慕云漪又一次想要離開的時候,楚婳直接上前一步擋住了她的去路,拉著她的袖口道:“公主別急著走呀。”
慕云漪厭惡的看了一眼被她拉住的袖角想要甩開,楚婳卻更上前,然而方才楚楚可憐的面容此刻如同變了個人一般,嘴角上揚,用只有兩個人可以聽到的音量道:“怎么,怕了嗎?”
“你在說什么?”慕云漪莫名其妙看著這個詭異的女子。
“我是說,還沒有開始,你就已經認輸了,當真是無趣啊,原來慕霆之女,也不過如此呢。”
慕云漪本是不欲與她多做周旋,誰曾想這個楚婳偏偏在她面前提起父親,這是她無法允許任何人觸碰的逆鱗,她原本游離松散的目光變得無比銳利,猛地甩開楚婳的手,然后反是伸手掐住了楚婳的脖子,“你,找死嗎?”
而被她扼住脖頸的楚婳卻沒有繼續挑釁,反倒又恢復了之前眼若流波、萬般委屈的模樣,“公主,公主你誤會我了…”
還不等慕云漪反應過來,身后一個匆忙的腳步聲突然由遠及近,下一刻便來到了自己身邊。
“云漪,你這是在干什么?”
“沒看見嗎?我要殺了她。”慕云漪瞥了一眼趕來的蘇彥,手中卻絲毫沒有放松力度,平靜的言語中帶著幾分譏諷:“怎么,這般急著過來英雄救美嗎?”
“你不要胡鬧了,這是皇宮,快些放手。”蘇彥心急卻不敢高聲說話,生怕引來其他人。
“若我不呢?”
蘇彥上前便欲拉開慕云漪的手,慕云漪卻在蘇彥將要碰到自己的一瞬間松了手,側身轉到了一旁。
“咳…咳咳…”被放開的楚婳一個踉蹌仿佛要摔倒一般,蘇彥扶了一把她才得以站穩,之后便捂著脖子,嬌弱的不斷咳嗽。
看著這眼角梨花帶雨的楚婳,慕云漪冷笑,從一開始楚婳刻意激怒自己,之后楚婳察覺到自己身后蘇彥的到來,又變了個人似的裝柔弱,自己不過是著了她的道了,這女子看似柔弱卻城府極深,當真是不簡單。只是驕傲如慕云漪,根本不要也不屑去跟蘇彥解釋。
“公主,公主!奴婢來了。”正巧這時碧瀅也趕了過來,走近一看除了自己主子還有另外兩人,倒是嚇了一跳,“奴婢見過蘇將軍、楚郡主。”
慕云漪越過蘇彥,拉著碧瀅頭也不回的走了,碧瀅莫名其妙本想回頭望望,卻已經被慕云漪拉著跌跌撞撞走回了正殿外。
“你無事吧。”蘇彥打量著楚婳。
“蘇將軍,公主對于我似乎有點誤會。”楚婳嘆了口氣,顯得憂心忡忡:“我方才不勝酒力,出來透風,偶遇公主,不過是想與她解釋,誰知她…”
“她性子急了些,其實人很善良,你莫要見怪。”
“怎會,我與她同為暫居東昭的外族之人,本想與她相識一番,日后多親近才好,大約是我唐突了罷。”楚婳佯裝好奇:“將軍怎么也會在此?”
“我…也是恰巧路過。”蘇彥方才見慕云漪離開了坐席,便出來尋她,本想當面問問這妮子為何將自己為她所做的雪狐大氅送回,誰知竟撞上了這一幕…只是慕云漪今日也太過沖動了,無論她在外面聽得了什么流言蜚語,都不該在皇宮里便動手,若不是自己及時攔住,后果豈非不堪設想?
“蘇將軍,我們回席間吧。”楚婳的目光澄澈無比,始終保持著與蘇彥恰到好處的距離,甚至讓人察覺不到一絲的刻意。
蘇彥自然不會知曉自己撞見的一切都來自于楚婳的“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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