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了搖頭,南宮井辰緩了幾次呼吸,才輕聲說道:“沒事,是老毛病了,陰天的時候就會引起腿疾舊傷,不小心按到的時候就會疼入骨髓。”
腿疾舊傷?
百里嵐看著南宮井辰修長卻瘦弱的雙腿,伸手在上面來回輕按。當手指在腿內側一處上揉壓的時候,南宮井辰又一次倒吸口涼氣。看著那個位置,百里嵐神色微變,看著南宮井辰問道:“你之前一直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嗎?”
“不,也是這幾年才有的狀況,”伸手在腿上捶打兩下,南宮井辰說道,“在剛開始的幾年,我的腿一點知覺都沒有,后來陰雨天的時候,這腿就會隱隱作疼。反正也是廢腿,我也沒當回事,吃些藥挺過去就好了。”
“吃藥…”百里嵐沉吟一番之后,問道,“你都吃過什么藥,可是周大夫開出的藥方?”
“不,那個時候周大夫還沒有來到王府,是父王在認識的一名游醫替我診治之后,給出的方子。不過吃了若干個月之后,一點反應都沒有,我就沒有在吃了。”將百里嵐靠近自己,南宮井辰笑道,“嵐兒今日怎么對我的腿疾如此感興趣,這個不好玩,不如我們繼續吧。”
見南宮井辰似乎不想多說,百里嵐便沒有在繼續這個話題,輕輕閉上眼,繼續享受溫存。不過一道疑問的聲音一直在腦中回蕩,讓百里嵐想伸手抓住,卻在每次關鍵時刻,都被南宮井辰帶入一波高潮,搖搖晃晃間,有些想問的問題就被忘在了腦后。
一番云雨過后,百里嵐收拾好自己,順便從南宮井辰那里拿走一本感興趣的江湖野史回去,想在沒事的時候拿出來翻翻。而南宮井辰還要苦逼地留在書房中,因為李易等人前來覲見,有事要與南宮井辰相商。
不知道那些幕僚在外面等候了多久,反正百里嵐出去的時候,一個個都低垂著頭。年紀大的,直吹著花白胡子,渾身憤憤,好像百里嵐是個蠱惑人心的妖女,迷惑了南宮井辰,讓他從此不理政事,只知道與女人尋歡作樂。而年紀小一些的,則面色赤紅,不敢多看百里嵐一眼。
這些人的這副模樣,讓百里嵐玩心大起,扶著自己的腰,便聲音綺魅地說道:“哎,王爺還真是用力,我的腰都快斷了呢!在這樣下去,我這身子還真是吃不消呢。”
百里嵐的故意挑釁,果然讓幾個老臣恨恨地抬起頭,口中輕斥道:“哼,真不愧是北寧的妖女!”
腳步驀地停下,百里嵐看著對面的白胡子老頭,笑道:“你在說我是妖女嗎?那多謝夸獎了!”
“你…”老者沒想到百里嵐會如此“皮糙肉厚”,不由勃然大怒。再加上百里嵐挑釁的目光,似乎根本就沒將自己放在眼中,心中更是怒火中燒。老者想即便是老王爺看到自己,也是禮遇有加,這個黃毛丫頭竟然敢公開藐視自己,不由地說道,“真是不知廉恥的女人!早知道此女如此有傷風俗,當年便是以死明志,也要阻止王爺將你娶進門!現在又用媚術迷惑王爺,拋下正事不理,卻與你尋歡,這要王爺將來如何服眾?還不如由瑰麗小姐做王妃,怎么說也是大家閨秀,不會做些下作的事情!”
看著氣哼哼的老者,百里嵐側著頭,說道:“如果我沒記錯,你應該是管理戶籍的康大人吧。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男歡女愛很正常,你為何要稱之為下作?難道你不是通過做‘下作的事’才跑到人世間的?如果你覺得清高的話,那請你用清高的方式造個人出來?”
“你…你…”康大人被百里嵐氣得說不出話來,指著她渾身發抖,臉色也憋得通紅,真擔心他一個喘不上氣來,就有暈倒的可能。
見場面越來越難以收拾,李易上前抱拳說道:“王妃,康大人就是這副直脾氣,還請王妃不要動怒。”
“我沒有動怒,相反,我還挺開心的,”百里嵐優雅地轉過身,看著身后的李易說道,“因為我幫王爺挑出個衛道士,辨別出誰是真英雄,誰又是偽良才!”
“你這話是何意,在說老夫是偽良才嗎?”康大人吹動著胡子,嗓門越發地大了起來。
面對康大人的暴怒,百里嵐淡然一笑,說道:“難道不是嗎?表面上,你對某種看不慣的行為口誅筆伐,但從未真正動過腦子想出解決之道。就如同我這個你口中的‘妖女’一般,明明看不慣,明明認為留在王爺身邊會禍害無邊,卻只知道在那里氣得直跳腳,各種暴怒。如果你真覺得我的存在會危害到蘭陵王,就應該想方設法除掉我,就算是觸怒王爺也在所不辭。可是你并沒有這樣做,只是動動嘴皮子的表忠心。王爺身邊不需要這種浮于表面地衷心,而是敢獻諍言的肱骨之臣!而康大人不敢到王爺面前直抒己見,卻在我一個女人面前口出惡言,難道不是欺軟怕硬之舉嗎!”
“你、你、你…”康大人被氣得不輕,指著百里嵐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不耐地揮開康大人的指頭,百里嵐冷笑道:“我什么我,你到底想說什么?連句話都說不完整的家伙是如何做上蘭陵戶令史的!我看你的年紀也不小了,不然就此告老還鄉算了,也算是你對蘭陵做出最后的貢獻!”
捂著自己的心口,康大人只覺得有一口氣喘不上來,噎在喉頭上不去下不來,憋得臉色通紅。若不是身旁的李易在其背后拍打兩下,恐怕都要背過氣了。
“康大人怎么說也是老王爺親自提拔上的老臣,王妃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站在康大人另一側的絳紅色長服男子眉頭微皺,語氣不悅。再怎么說康大人也是王爺的幕僚之臣,品行如何也輪不到一個女人來插嘴。
目光緩緩后移,百里嵐看著那絳紅色長服男子,挑了下眉,清越地說道:“劉粲桑,蘭陵司吏監長官,久仰久仰。”
劉粲桑沒想到這個看似妖媚的女人會直呼出自己的大名,怔愣了瞬間之后,忙垂下頭,施以一禮。
瞧劉粲桑中規中矩的模樣,百里嵐攏著袖口,目光直視前方,渾身流露著不羈之情。
“雖然你心中厭惡我,但是還能向我施以全禮,可以看出你為人嚴謹,謹守公道。但同樣的,也略微不知變通,不善謀略之事。”
劉粲桑震驚地看著百里嵐,暗想這個小女子怎能看自己一面,就能將自己的品行分析得如此清楚?稍加琢磨了一番,劉粲桑便釋然地認為,定是王爺在閨房中向王妃講起過朝堂之事,王妃聰慧過人,在初次見面之后,就能代號入座,加以匹配。
一雙慧眼將劉粲桑的表情變化看個透徹,百里嵐垂眉一笑,說道:“劉大人最大的軟肋就是懼內,因為家中有河東獅,劉大人從不敢忤逆自己的妻子,以至于劉夫人多次收受賄賂,劉大人都只得膽戰心驚地接下,不得不替金主兒辦事。好在劉夫人也并非是不懂善惡之人,經過劉大人幾次三番地教誨,身上多處受傷為代價,劉夫人總算有改善,有所收斂。如果劉大人不能看管好自己的夫人,恐怕劉夫人早晚有一天會拖累了劉大人!”
劉粲桑被百里嵐的話激得臉色紅一塊白一塊的,甚是無地自容。如果說康大人的事,是王爺講給百里嵐聽的,那自己懼內之事一般人都不知道,王爺也不可能無聊地去探究臣子們的家庭生活狀況,那王妃是如何知道的?
正當劉大人滿面糾結的時候,康大人這口氣也喘了過來,指著百里嵐的鼻子大怒道:“你這妖婦不要在這里妖言惑眾,朝臣們的事也是你這等婦人可以參言的嗎?今日之事明明是你勾引王爺,在白天就行茍且之事,有傷風俗,現在還大放厥詞批判大臣。要老夫看,你這王妃就應該被廢掉,以免有損王爺清譽!”
“我應該被廢?那膽敢對王妃指指點點的你又該被判以何罪?北寧律法有記載,逆上者,處以滾板之刑。就算康大人為王爺幕僚之臣,也避不開那尖銳的砧板!”百里嵐被這個老頭擾得實在煩心,雙目一狠,言語中帶著戾氣,渾身散發著不容侵犯的王者之氣,“而且你看到我行茍且之事了嗎?我們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擾了風俗嗎?我與王爺好好在書房內歡好礙著你什么事了?我們是夫妻,歡好就是我們對彼此的義務,為何到了你的口中綿延子嗣之大事變得齷齪不堪?要我看,只有心中藏著陰暗之人,才會看什么都是齷齪的一面!康大人的品行實在不適合留在王爺身邊,過完這個月,你就告老還鄉吧!”
百里嵐緊抿著唇,目光凌烈地看著康大人,讓后者呼吸一窒,神色慌亂,雙腿不自覺地就想跪在百里嵐面前。這樣的慌亂之感,就算是在蘭陵王面前也沒有過。
李易微微皺起了眉,躬身說道:“任命之事,還是由王爺出面比較好,王妃莫要多言,以免招來非議。”
“我現在身上的非議還少嗎?”百里嵐美目一橫,冷冰冰地說道,“自從我嫁到蘭陵之后,關于我的流言就從未止息過,難道是我主動招惹誰了嗎!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代,一味地忍讓并不能獲得回報,唯有以暴制暴才能存活。”下顎微微抬起,百里嵐看向李易說道,“伺候王爺是我的職責,我做分內之事還要遭人指責,難道這有天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