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孫夫人笑得寧靜賢謐,溫婉動人,“只不過若他日見到李香蘭時,能替我提點幾句。我與她因為點誤會,已經多年未見。這次碰巧遇到了你,我想,也是我和香蘭的機緣吧。”
原來,這位孫夫人與李香蘭是舊友,兩人多年前還是手帕交。后來因為李香蘭頂替了孫夫人,成為慧師傅的關門弟子,而讓兩人關系破裂。如今多年過去,往日爭執不休的事情,如今看來,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如同爭搶玩具的孩子一般。可那段珍惜可貴的友誼,卻是歷久彌香,時常盤旋在孫夫人夢中,午夜夢回時,甚至還覺得在與李香蘭園中撲蝶,好不歡樂。于是,往日執念的東西變得無足重要,她更想如何能聯系到李香蘭,重續當年情誼。說來也巧,這碰到的百里姑娘,正好與李香蘭相識,且手腕上還帶著印有李香蘭特殊標記的手鏈。那東西她知道,除非與她親近之人,否則是不會輕易贈之與人的。
能遇到這樣的機會,百里嵐怎會輕易放過,自然滿口應下。
美眸看向百里嵐身邊的百里君,孫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姑娘也不要太過在意,天下間好男兒多的是,不必為這一棵樹斷了自己以后的念想,你的日子,還長著呢!”
神色木然地福了福身,百里君目光空洞洞地,低聲說道,“多謝夫人教誨。”
瞧她這幅模樣,定然還沉浸在悲痛之中,孫夫人說什么,她都不會聽進去的。輕嘆了口氣,孫夫人叮囑百里嵐要照看好妹妹,便送二人離開了府衙。
坐在馬車上,百里君一聲不發,趕車的典海時不常地回頭看她一眼,滿目擔心。而百里嵐則雙眸輕闔,閉目養神。
“大姐,若是上官彥派人來找我,我想去看看!”
安靜之中,百里君突然開口說話了,只是這話卻讓典海皺緊了眉頭。
緩緩睜開雙眼,百里嵐的雙眸如同被水洗過一般,干凈清透,聲音傾凌道,“你都想清楚了?”
“是,有些話,我不當面問過他,我不甘心!”
“好,那就如你所愿!”
當夜,兩名黑衣男子越過房檐,落至百里君的房門口,先是吹入迷香,靜待片刻之后,輕輕推門而入,將熟睡過去的百里君抗在肩頭,又施展上乘輕功,向府衙的方向掠去。
待他們剛一離開,百里嵐的房間就點亮了燭火。
典海顯然有些坐不住了,一向沉穩的目光不住地向外眺望著。
“你放心吧,上官彥為了能讓四妹明日為他作證,定然會保證四妹安全無憂。”
猛地轉過身來,典海皺緊眉頭,說道,“我并非擔心阿君的安全,而是怕她又被那個上官彥欺負了!若是此刻阿君心軟,放過那個混蛋,豈不是便宜了上官彥!”
掩面打了個哈欠,百里嵐略微顯得困頓,連聲音里也透著一股慵懶的性感,說道,“若四妹真想放過上官彥,就算沒有今晚這一出,她明日也還是會幫他。再說你要對四妹有信心,在聽過上官彥親口說出那些傷人的話之后,四妹心中不可能再對上官彥留有余情。好了,明日還早起去衙門,今晚就都各自歇息去吧!”
百里嵐下了逐客令,典海即便在擔心,也只能作罷。
而被帶入大牢的百里君,正迷蒙之際,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清然睜開雙眼,就見到那個心中愛慕著多年的男子,正滿目擔憂地看著自己。
百里君嚶嚀一聲,在上官彥的扶助下,慢慢坐起了身。迷惑地看著四周,百里君問道,“彥哥,我這是在哪里?”
聽百里君還如往常那樣,稱呼自己為“彥哥”,上官彥心中一喜,頓時覺得今日這事準成。
眼底的喜樂立刻被悲痛掩蓋,上官彥抱歉地說道,“阿君,抱歉,因為明日就要開堂審理,我只能出此下策,命人將你帶來,仔細說些話給你聽。你…可怪我那樣對你?”
百里君聞言,立刻羞紅了臉,微垂臻首,羞澀道,“彥哥你當時…真是把人家嚇壞了。”
見百里君并未有特別反感和怨恨的情緒,上官彥忙繼續追問道,“你可會為了這事,讓我身敗名裂,一無所有?”
似乎聽到難以置信的事,百里君微微張著小口,說道,“我本來就是要嫁給彥哥的,雖然你當時的行徑的確…放浪了一些,但也不至于一無所有吧!”
“也就是說,你并沒有要控告我的意思了?”
“這怎么可能!我當時只是嚇壞了,但卻從沒想過要害你!典海當時將你打成那個樣子,彥哥一定很疼吧?”小手伸向上官彥的猙獰的傷口,想按上去,又怕弄疼了上官彥。
懸空的小手突然被上官彥一把抓住,他激動地說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我就知道阿君不會置我于不顧的!那明日,你可一定要告訴孫大人,我們是戀人關系,雖然有些不合禮數,但絕沒有犯奸淫!”上官彥很興奮,心想只要有了百里君親口作證,那孫大人也拿自己沒轍,還不乖乖將自己放出去!
而百里君卻顯得有些為難,咬著嘴唇,臉色羞紅地說道,“彥哥,當著那么多的人,你要讓我說…讓我說…別人會怎么看我啊!”就算到最后,百里君也沒將話說出口。
“我知道讓你親口承認會讓你失了面子。可是你想,到底是面子重要,還是我的性命重要?我早晚都會娶你的,到時候你來到上官家,有我對你的珍愛,誰還會瞧不起你!”生怕百里君會改變主意,上官彥忙伸手將她來拽到自己身邊,輕言安撫著。
聽著這個男人穩健的心跳,百里君漸漸收緩了笑容,她面無表情,聲音卻是柔情蜜意,整個人都顯得詭異而陰森。
“彥哥,你可還記得落霞鎮外的棕樹林?”
“落霞鎮?”上官彥仔細思慮一番,有些奇怪地問道,“怎么提到那個地方了?那好像是北寧的一個小鎮。”
“彥哥…對那個地方沒有印象了?”
上官彥的全部心思都在明日的官司上,哪里還有心情暢想往事,便隨口敷衍道,“北寧我去的很少,對那里已經沒有什么印象了。”
說完這話,上官彥突然覺得懷中冰冷了幾分,他忙低頭看著百里君,關切地問道,“大牢陰森,你是不是覺得冷了?你看我,只是急著將你找來,卻沒讓人幫你帶件披風來。”
這里冷不冷,兩三個時辰前她已經知道了。可現在,她已經感覺不到冷熱,整個人都像是失去了知覺,空白一片。
百里君似乎苦笑了一下,心想這個美夢做得真久,該是時候醒過來了…
第二日,,
聽說今日孫大人審判的案子,事關國師之子,大都的百姓都趕來瞧瞧熱鬧。還未到審理的時辰,衙門就已經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大家都伸長了脖子,等待孫大人的出現。
“噯,你們看,那邊的兩個姑娘可真是好看,跟畫里出來似的呢!”
本就騷動的人群,因為有人看到百里姐妹出現,而交頭接耳起來,紛紛猜測著這兩人的身份。直到二人站在府衙中堂,狀告者的位置上時,眾人才恍然大悟。只是緊接著,眾人紛紛為這姐妹花感到可惜,如此天人之姿,怎的就讓壞人給玷污了!
若是往日的百里君,面對這么多打量的目光,定然心懷膽顫,愧色不已。可現在,她所有少女的情思已經斬斷,她只想親眼看著那個利用自己的男人,身敗名裂!
威武的開堂鼓聲敲起,眾人聞聲肅穆,齊齊看向坐在上首的孫大人。照常理,孫大人將此案陳述一番,而后命人將罪犯上官彥帶到堂上。
雖然手帶鐐銬,但上官彥依舊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絲毫不將孫大人放在眼中。那副典型二世祖的模樣,讓眾人氣憤不已,尤其面對的還是他們敬愛的孫大人,大家更是怒不可遏,舉著拳頭,紛紛叫囂著,要懲治惡人。
即便眾人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上官彥還是一副自信滿滿的表情。目光瞟向百里君時,上官彥對其露出一個具有誘惑性的目光,而后者,扯動下嘴角,做出一個微笑的表情。
“肅靜!”孫大人拍了下驚堂木,而后沉眉冷目看向上官彥,威嚴問道,“犯人上官彥,對以上罪行,你可認罪!”
“當然不會!”上官彥高昂著下巴,不屑地說道,“你們說我奸子,可有證據?”
“哼,到了現在還不肯認罪!”孫大人冷哼一聲,而后朗聲說道,“你要證據,百里姐妹就可以給你證據!百里君,你是當日的受害者,在這里詳細將當日所發事情講出來!不可有隱瞞,也不可造假!”
“是!”聞聲,百里君輕輕垂下雙眸,向孫大人施以一禮,而后緩緩說道,“小女與姐姐遠從北寧而來,因為路上盤纏用盡,又遇到歹人,我們便流落在大都,生活無所依靠。后來有一日,街頭那家綢緞莊的大嬸突然攔住我,問我可會針線活,可以去她那里做工,賺些生活費。我當時便想,這真是天無絕人之路,當下便應下了…”
“你這個女人,不要信口雌黃!”見百里君越說越不對,上官彥忙站起來,指向百里君大聲斥責道,“沒聽到剛剛孫大人要你說實話嗎?你傻了吧,快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