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西多是要服下才能起效,至于單靠焚香便能生效的,可不好尋——算計你的人,大概也沒什么像樣的門路,所用迷藥都是最尋常的。要不然你怎會昏得不夠徹底,經這冷風一吹,便又自行清醒了?”
徐婉兮聽得放心下來。
費力地抬起眼睛看著那抱著自己的男人,她道:“看來謝世叔很懂行啊。”
“看來你是過了后怕勁兒了。”
竟還揶揄起他來了——
“先前怕得都要死掉了…你找到了我,我便不覺著怕了。”徐婉兮靠在他懷中,聲音低低地道:“多謝你,謝世叔。”
謝遷“嗯”了一聲,道:“別說話了,省些力氣。”
然隔了一會兒,又聽小姑娘問道:“你說…會是萬氏嗎?”
“倒是不笨。”
“怎會不笨…若非你及時趕到,我怕要出事了。”徐婉兮微微嘆了口氣,鮮少地在人前示了弱。
以往她只有在蓁蓁面前才肯承認自己的不足。
如今在謝世叔面前承認,竟也不覺得是一件太丟臉的事情。
“不算笨,自家里出了這等事,沒幾個人能躲得過。只能說有人已經瘋了,你們定國公府卻沒能早些察覺到。”
“家中大小事,祖母也算是一直防著她的…只當她是性子有問題,只敢背地里做些小動作罷了,且這一年多來,她病在院子里也不怎么露面了,還算安分,誰知當真瘋了——”
徐婉兮還要再言,卻被他打斷了道:“不必說了。放心,我自會替你討一個公道。”
小姑娘便也就聽話地安靜了一會兒。
可到底沒忍住太久:“那…我再說最后一句話可以嗎?”
謝遷沒說話。
她就自顧問道:“你方才為何要將朱公子拖出去啊…”
謝大人語氣無波:“叫他醒醒神而已,怎么——你心疼了?”
徐婉兮神情一凝:“…才沒有!”
心疼?
他這都是什么叫人頭皮發麻的虎狼之詞?
她就是想知道…
他是不是吃醋生氣了?
謝遷道:“話這般多,看來你這藥勁兒過得已是差不多了,不如便下來自己走吧——”
徐婉兮臉一紅。
她方才暈暈乎乎地,倒都要忘了自己是被他抱著的了。
然臉紅歸臉紅,徐二姑娘還是遵從本心底道:“還不行…我這會子正暈著呢。”
謝遷無聲失笑。
看來他這是被賴上了啊。
此時又聽她道:“我要去前頭瞧瞧,當面同祖母將事情說清楚——”
“你要自己去?”
“我清清白白,為何不能自己去?”
“倒不是不能,只是沒有必要罷了。”
定國公府里的人沒有太糊涂的,不可能輕易聽信萬氏的話。
再者說,不是還有他在么。
“我自己的事情,自然要自己去說,躲在后頭算什么,我要親自去同萬氏對質——”
小姑娘是個勸不動的。
謝遷妥協道:“去便去吧,但要先讓季大夫給你看看。”
徐婉兮急了:“去得晚了,萬氏怕要胡言亂語的!”
“那便由她說就是了,橫豎日后估摸著也沒什么開口的機會了,就讓她多說幾句吧。”
謝遷徑直帶著人去了季大夫處。
蓮姑和定國公夫人身邊的人很快都尋了過來。
待徐婉兮與謝遷來至偏廳中時,萬氏正滿面后怕地說著話:“…當時兒媳一眼就瞧出來謝大人身上扛著的人是兮兒了,兒媳生怕被那些太太們看出什么端倪來…”
“生怕?”
徐婉兮冷笑著打斷她的話:“彼時若非謝大人反應夠快,你只怕就要將我的名字喊出來了罷?”
換作以往,她在人前還要稱萬氏一句母親,可眼下對方卻半點也不配被她喊做母親了。
徐婉兮說著,被蓮姑扶著踏入了廳內。
廳中坐著的人不在少數,除了徐家人之外,還有剛喝罷醒酒湯的朱希周與朱老太爺。
萬氏面色一滯。
鬧出了這等事,徐婉兮竟然還好意思出來見人?
她本想著趁這丫頭沒回過神來,將其與朱家公子私會之事坐實,與朱家人在口頭上先定下這門親事來——待到事后,任由這丫頭說破了天也沒用了。
“季大夫怎么說?”
見徐婉兮與謝遷走了進來行禮,定國公夫人不動聲色地問道。
“回祖母,季大夫說,孫女是中了迷藥。”
“迷藥?!”定國公世子神情頓變。
萬氏壓下心中慌亂,驚詫地道:“這…今晚兮兒也是在女席上用的飯菜,怎會中了迷藥呢?”
“你不必在此試圖混淆視聽了,那迷藥是怎么來的,你心中當是再清楚不過。”徐婉兮看著她,眼神冷極:“不是下在飯菜中的,而是你使人提早放進了觀鶴樓暖閣中的香爐里。”
她向來不喜歡同厭惡的人多費口舌,就直接說了。
萬氏抓緊了手帕。
這丫頭怎像是已經認定了是她所為一般?且又是如何知曉問題出在了香爐里的?
那種情形之下,又是自幼嬌生慣養長大的世家姑娘…怎么可能在短短時間里便能理得清這一切?
思及此,萬氏看向了在一旁落座的謝遷。
嘴上則說著:“兮兒,我知道你素來同我沒有眼緣,但今晚之事,我卻是萬萬不能認下的…你說你中了迷藥,除了季大夫那一句無憑無據的話,你可還有別的什么證據嗎?”
徐婉兮氣得暗暗咬牙。
這言下之意,可謂值得人深思地很。
一來是說她素日里就針對她這個繼母,所以才會借機污蔑于她;二來意在懷疑季大夫是得了她的授意,才會謊稱她中了迷藥——等同是說她私會之事敗露,便要以迷藥之說來為自己開脫!
看似柔弱委屈實則字字都是軟刀子的說話方式,歷來都是萬氏最擅長的!
不氣不氣…
蓁蓁說了,她生氣時腦子最容易糊涂,眼下不是動氣的時候。
見她神態,謝遷將到了嘴邊的話暫時咽了回去。
嗯…反正不著急,不如順便看看小丫頭如今的吵架功夫可有長進沒有。
徐婉兮強壓下要抓起一旁的茶盞子摔到萬氏那張虛偽至極的臉上的沖動,開了口道:“你此時還想著要往我身上潑臟水,卻也要想想能不能圓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