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會兒,宮計卻點了她的名字:“姜寶青。”
姜寶青抬起頭,詢問似的看向宮計:“什么事?”
宮計神色微微有些凝重:“我的侍衛甘遂得了急病,你同我過去看一看。”
姜寶青耳朵動了動。
她知道,宮計身邊有一批打小就跟著他的侍衛,皆以草藥為名。像是白芨黃芪,都是如此。這甘遂,姜寶青雖然沒聽說過這個人,但聽這個以草藥為名的樣子,應該也是宮計的心腹。
姜寶青沒有拒絕,點了點頭。
宮計伸出手,將姜寶青從那堆干燥的草堆上拉了起來。姜寶青隨手拍了拍身上的稻草,回頭囑咐也想要跟過去的姜晴:“阿晴,你在這休息,我先過去看看。”
姜晴聽得姜寶青這般說,乖巧的點了點頭。
屋外的雨勢不曾小過半分,宮計要幫姜寶青打傘,姜寶青反而有些生氣的將傘推了回去:“你管好你自己,你的腿不要了嗎?”
方才過來稟告的侍衛忙眼觀鼻鼻觀心的低下頭,當自己不存在。
敢這么跟他家主子說話的,這位姓姜的姑娘還是頭一個。
然而他家主子并沒有發火,只是挑了挑眉,語氣十分平和:“那你也照顧好自己,別讓我看到你哪里淋濕了。不然…”未盡的話里滿滿都是不曾說出口的威脅。
來通稟的這侍衛向來管著外務,盡管上路也有幾天了,這還是頭一次見這個架勢,他有些呆,然后就見著這位姜姑娘瞪了他家主子一眼,自個兒撐開一把油紙傘,便邁進了大雨中。而他家主子,竟然什么都沒再說,也撐起傘,緊隨其后出去了。
這…這哪是姑娘啊,這分明是姑奶奶吧?!
侍衛深深的被震撼了。
到了方才宮計說過的義莊側屋,姜寶青站在屋檐下,甩了甩傘面上的水,合起傘來。
這屋子漏雨情況比正屋要厲害些,屋子里頭的雨水積得這里一灘那里一灘的,幾處干燥的地方擺著些行李一類的東西;再往里走走,就見著一名侍衛模樣的男子,躺在一處還算干燥的稻草堆上,從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來看,應是還活著。
宮計跟在姜寶青后頭,原本在側屋小憩的侍衛們紛紛起身行禮。
宮計擺了擺手,就見著姜寶青在甘遂身邊蹲了下去,已是在替他把脈了。
姜寶青一邊把脈一邊問診:“甘遂是吧?”
甘遂卻看向宮計,見宮計微微頷首后,這才答道:“是。”
姜寶青微微擰著眉頭:“你現在覺得哪里不舒服嗎?”
甘遂深深的吸了口氣,臉色有些發白,語氣也很是沉重:“我四肢動不了了。”
姜寶青試著去擺弄了一下甘遂的四肢,然而她一個小姑娘力氣實在有限,她看了看四周,理直氣壯的支使宮計:“找個人,幫我動一動他的胳膊跟腿。”
旁邊的人都鴉雀無聲。
有些多少知道姜寶青的還好一些,有些還未曾接觸過的,心里都在想,這是哪位壯士,這么硬氣!
然而讓他們更為目瞪口呆的是,他們那個脾氣差到爆的主子,竟然只是皺了皺眉頭,就真的給她指了個人,幫著去動甘遂的胳膊跟腿。
甘遂一臉茫然。
動完四肢以后,姜寶青又讓甘遂伸了舌頭看了看舌苔,又問了甘遂這幾日身體的異樣,問完后,點了點頭,跟宮計說出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找個人,幫我把甘遂衣服給脫了。”
一瞬間,屋子里頭安靜的只能聽見外頭滂沱的雨聲。
宮計簡直忍無可忍了,警告似的點名:“姜寶青!”
姜寶青無奈的起身,無奈的看著宮計:“我知道你不愛跟人有接觸,所以讓你幫我找個人,怎么了啊?”
宮計那清雋無儔的臉上這會兒寫滿了殺氣。
“好端端的脫甘遂衣服做什么!”宮計冷冷道。
姜寶青比宮計更冷:“自然是給甘遂治病啊,不然呢?你覺得我是想看別人光身子嗎?”
姑…姑奶奶!
——這成了在場諸人唯一的心聲。
宮計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來平復心情,他臉色陰沉,隨手指了一人,上前幫甘遂脫衣服。
苦逼的病患甘遂覺得自家主子的眼神好像在凌遲自己。
“一定要脫嗎…”原本就氣弱的甘遂,這會兒聲音更弱了。
姜寶青取下手上的腕帶,在旁邊一處桌子上,平平的鋪展開來,又找人要了蠟燭跟白酒,在那給銀針做著消毒。她聽得甘遂這般問,頭也不回的答道:“你知道你得了什么病嗎?”
甘遂愣了下。
他只知道自己昨日突然就有了些不同尋常的疲乏,今日醒來,有些發熱,他們習武之人,向來比較糙,也沒把這事放心上。結果方才突逢大雨,整個隊伍都在急行軍,到了這義莊后,他突然就倒了下去,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發燒了,也沒當回事,就讓人把自己扶到一旁休息,結果越躺,這疲軟無力的四肢,竟是越發不能行動了,只能拖了同僚,去稟報主子。
“是發熱嗎?”甘遂問道。
姜寶青回頭,和藹的朝甘遂笑了笑:“你這病,叫急性多發性神經炎。”
“???”甘遂一臉茫然。
“哦,用現在的話說,這病,叫痿病。就是‘濕熱不攘,大筋軟短,小筋弛長,軟短為拘,弛長為痿’的那個痿。”姜寶青解釋道,“這病吧,在秋末冬初很易發病,患者肢體癱瘓,會感到呼吸困難…及時治療的話,調養得到還是能恢復健康,沒什么后遺癥;時間拖得久了,怕是以后你這都得手足不隨了。”
姜寶青頓了頓,補充道,“脫你衣服呢,是為了能馬上給你治療這個痿病。你現在還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了…”甘遂哪里還敢有!
姜寶青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會兒的功夫,宮計方才指定的那人已經把甘遂脫得差不多了,只剩個褻褲。宮計看著有些礙眼,然而事關下頭侍衛的健康,他又不能阻止什么,只得擰著眉頭又支使旁人:“給他拿件衣服再遮一遮。”
小說里寫的這些治療過程大家看個樂呵就行,千萬別當真,有不適的地方一定要去正規醫院做檢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