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太陽已經落山了,這個時候靠近深山是沒人敢進去的,即便是明月,就她現在這個小身板,這么晚的天色,也不敢輕易往山林里鉆的。
明月只到了山邊上,放好了背簍,在山邊上快速的找出自己要的消炎消腫的魚腥草金銀花等草藥,才開始割豬草。
這些普通的草藥,對于明月這個前世隨軍的軍醫來說,再熟悉不過,可是在這里,她不得不隱藏自己,而急于找張叔借醫術,也正是這個原因。
她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改變現在的生活狀態,盡快脫離明家,而目前急需進行的第一步,就是養好身子。
就現在她們母子仨這瘦不拉幾的身子骨,不養好估計都等不到脫離明家了。
明月不敢耽擱,三兩下割好了豬草,背起背簍就往回趕去。
這自己不在家,回去晚了,怕是晚上真就要餓肚子了。
待明月背著背簍走到家里院子附近的時候,院子里已經沒了奶大嗓門的謾罵的聲音,怕是爺已經從地里回來了,據明月這段時間的觀察,當家人的權威,目前還是沒有人敢挑釁的。
倒是明月才走到院子附近,便遇見了堵在路上的倆半大屁孩兒,明輝跟明康,明輝是大伯家的,排行老二,上面有個哥哥,比明月還要大一些,叫明耀,送去了鎮上鐵匠鋪當學徒,明康是三叔家的,排行老三,七八歲年紀,是老二明輝的小跟班。
明月這段時間了解到,這倆比自己小的熊孩子,最大的樂趣,似乎就是欺負自己這個姐姐,跟自己三歲的弟弟明陽,明月琢磨著,這倆孩子這么囂張,怕是沒少受奶跟大伯母的攛掇。
想著這倆孩子再這樣下去,不認真教養,怕是都要長歪了,明月忍不住一聲輕嘆。
看著這倆人堵在路上,吊兒郎當的樣子,似乎真等著自己呢,想不搭理他們躲過去,怕是難了,只得走到兩人面前停下,看這倆熊孩子到底想干嘛。
看到明月上前來,明輝一臉嘚瑟的開口說道,“背簍給我們,我們要檢查。”
明康也跟著一臉得意的道,“奶說了,讓我們檢查你背簍。”
明月眼角抽了抽,還以為是大伯母攛掇的,沒想到居然是這極品奶的杰作,懶得跟倆孩子計較,明月干脆將背簍直接放在了地上,對著倆人道,“慢慢檢查,記得背回來。”
說完便無視湊到她背簍前開始翻找的倆孩子,直接繞過往屋里走去。
進了院子,下地的人果然都回來了,三三倆倆的坐在院子里休息。
明家老大明來財,常年的勞作,讓他的臉上布滿了風吹日曬的痕跡,皮膚也曬的黝黑,三十多歲的年紀,看起來卻似有四十來歲了。
老三明來貴,長的跟老大明來財很是相像,同樣滿面風霜皮膚黝黑,只看起來比老大要年輕個幾歲。
明老爺子在地里勞碌了一輩子,卻更是顯老了,頭發花白,背已經有些佝僂了,只是在明月看來,他這爺在面對這一大家子的時候,還自是有一股子當家人的威嚴的。
大伯母大概是進廚房忙碌去了,明老太還坐在院子里挑豆子,明老爺子是個閑不住的,也坐在一旁幫忙。
見著明月進來,其他人看了一眼,便轉開了視線,只有明老太,看到明月空著手,便忍不住開口說道,“你個死丫頭,背著背簍去割豬草,你割的豬草呢?”
明月眼神微閃,瞬間恢復的平時膽怯的模樣,小心翼翼的開口道,“三弟說,奶讓檢查背簍,沒檢查不讓我背進來。”
果然,這句話一說完,明老爺子那如同雷公一般的嗓子便開始吼道,“你個死老太婆,白天還沒鬧夠么,又整什么幺蛾子。”
明老太心里暗罵倆孫子怎么這么笨,卻沒想著自己更糊涂,明明自己吩咐了倆孫子檢查明月的背簍,明月進來還問背簍的去向。
明老太臉上有些掛不住,便不滿的瞪向自家老頭子,正準備還一兩句嘴,這時門口卻進來了幾個人,一個十六七歲的姑娘,身后跟著的正是背著背簍的明輝跟明康。
走在前面的姑娘可比明月穿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半新的桃紅色長袖連襟衣裙,梳了一少女發髻,髻上插一根銀色發釵,本來還算簡潔不錯的發髻,似乎是覺得不夠華美,硬是在左邊帶上了一朵大紅色的絹花,腳上卻是一雙嶄新翠綠繡花鞋,看的明月暗中忍不住砸了砸舌,這小姑姑的品味,真是越來越獨特啊。
明美麗看到明月一直盯著自己,高傲的頭顱瞬間抬了抬,那跟明老太有幾分相似的吊角眼,不削的斜侃了明月一眼,這才看向院子里的明老爺子跟明老太,那有些尖細的聲音說道,“爹,娘,我回來了。”
明月瞬間感覺到這倆老那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失了,而是一臉希冀的看向了進門的小姑姑。
“美麗,快過來,給我們說說,你四哥在學堂可還好,有沒有說啥時候回來?”明老太一邊說著,一邊拉了明美麗在自己的凳子上坐下,把一旁坐在院子里休息的老三推了起來,拿了板凳在明美麗旁邊坐下。
明老三不滿的皺了皺眉頭,往左邊廂房自己屋子里去了。
明老大似乎也不想呆在這個院子里了,同時起了身,往自己住的右邊廂房去了。
明月擔心娘手臂上的傷,也趁機往后面自己娘仨住的破舊的茅草屋里去了,院子里還傳來了明美麗尖細的嗓門兒說話的聲音。
廚房里做飯的老大媳婦兒劉氏,把鍋碗瓢盆摔的啪啪作響。
也難怪,說起這明老四,除了倆望子成龍的老人,其它幾人都沒好臉色,在老四還小的時候,明老太去算命,算命先生說明老四是文曲星下凡,這明老太就信真了,還特意花錢讓算命先生給明老四改了名兒,原本叫明來錢的明老四,便改了名兒叫明文禮。
從此以后,明老四就成了家里的老爺,一家人供著,家里本就困難,還送去了學堂上學,這一上就是十多年,如今都快二十了,連個秀才也沒考上,一大家子這么多年辛辛苦苦的血汗錢,卻都花在了老四的身上。
明月來這外山村一個月,卻還從未見過這四叔一面,她倒是有些好奇,這個時代讀了十多年書的人是個什么樣。
明月回了屋子,并沒有見著許錦娘,便往后院去了。
后院里喂了一群雞,到了傍晚總是不自己回窩,許錦娘正在忙著將院子里到處貓著的雞一只只的往雞圈里抓。
看許錦娘抓一只雞都有些吃力的左手,明月快速上前,過去接過許錦娘手里的雞,說道,“娘過去歇會兒,我來吧。”
許錦娘往正屋那邊看了看,聽著前院里傳來的說話聲,才松開手,讓明月幫忙抓雞。
一個月時間,讓明月對抓雞這樣的活兒已經得心應手,或許也是因為明月這身體早已習慣了這種種的活計。
許錦娘在一旁坐下,看著明月忙碌,邊開口說道,“可是你姑姑回來了?”
明月邊將一只雞丟進雞圈里,邊道,“嗯,爺奶正叫了姑姑問四叔情況呢。”
許錦娘道,“怎么沒把你弟帶過來?呆那邊招了奶的眼,又要挨罵的。”
明月將最后一只雞丟進雞圈里,抬起頭道,“弟沒在前院。”
“回屋了?”
明月心里隱隱泛起了一股子不安,有些奇怪,弟去了哪里,嘴里道,“我剛從屋里過來,屋里也沒有。”
許錦娘站起身,有些焦急的道,“你弟去找你去了,沒跟你一起回來?”
明月邊站起身往門外走,邊道,“我根本沒見著弟,我出去找找。”
許錦娘著急的跟著明月起身,準備跟明月一起出門找明陽,卻被明月出聲阻止了,“娘您就在家里吧,咱都出去了,奶又要找咱茬了。”
明月說完,也不等許錦娘答話,便快速的直接翻了后院,往自己割豬草的山邊上奔去。
天色已經越來越暗了,很快便黑了下來,慶幸的是,這段時間天氣好,天上早早的就掛起了半輪月亮。
在靠近山邊的路上,即便有月光,卻也看不清周圍的情況,明月便開始喊道,“明陽,明陽…”
明月邊走邊喊,一直到了山邊上,才隱隱約約聽見了孩子帶著哭腔的聲音,“姐姐,我在這兒。”
明月分辨著聲音的方向,快速過去,聽見明陽的聲音,卻并沒見著人。
“明陽,你在哪兒??”
明陽帶著哭腔的有氣無力的聲音再次傳來,“姐姐,我在陷阱里。”
明月暗道一聲不好,快速的到陷阱邊上,便見到明陽小小的人兒靠坐在陷阱里。
對于明月來說,陷阱并不算深,但是對于只有三歲的明陽,卻是很深的。
明月并沒有急著去拉明陽,有些焦急的問道,“可有哪兒受傷了?”
明陽看到了姐姐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終于哭了起來,開口說道,“姐姐,我的腿好痛。”
這陷阱里面設有竹片做的倒刺,明月聽著明陽的哭聲,還有叫痛的聲音,也算松了一口氣,還能哭的出來,還能感覺到痛,就說明沒有什么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