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那個小山包,山包另一面就是一個村子,這里就是小李家村大隊供銷社所在地。
這個村子的規模也不大,也是七八十戶的樣子,村子的布局零零落落的,一天當初就是沒怎么經過規劃。
供銷社就坐落在村子南頭。
十月上旬應該是收割大豆的時候,可供銷社里還有幾個閑人在扯蛋?
幾個年齡不一的閑人聚集在副食品組的柜臺前正在說笑。
其中一個穿著一身藍布衣服的大概三十左右的平頭青年嗓門奇大,好像正在說著一個什么葷笑話。
圍著他的幾個人則嘻嘻哈哈的。
看到這幾個人的時候,詹玲的小手似乎一緊,緊緊地抓著萬峰的手。
萬峰沒注意這些,把石頭從肩膀上放下來。
“到地方了,這回不用賴在我后背上了,待會往回走我手里要拿東西,不能背你了看你怎么辦。”
“我自己往回走唄。”
一邊說一邊來到柜臺前花紗組柜臺前。
“我要買兩套現成的鋪蓋,有嗎?”
柜臺里的售貨員是一個四五十歲的婦女,轉身從柜臺里拿出和軍隊人的行李顏色差不多的一鋪一蓋。
萬峰抖開一看,握草,這行李也太奇葩了,被子和褥子的厚度差不多也就忍了,但是你大小也差不多這算什么事兒?
這算是被子和褥子還是兩條褥子呀?
“這被子沒有再大一點的嗎?這也太小了呀。”
售貨員搖頭:“進來的時候就這樣,沒別的了。”
這行李純屬糊弄人的玩意兒,給小孩蓋還行,大人這也不夠用呀!
但就算糊弄人也得買,湊合著蓋吧,好在現在才進十月,晚上就是冷也有限。
反正他們也就住三個晚上。
兩套破行李花了萬峰十五塊錢,倒是不貴。
售貨員把兩套行李卷在一起用布條捆上了。
兩套行李的體積和一套行李的體積差不多,這讓萬峰有點哭笑不得。
萬峰一手拎著行李一手拉著石頭從花紗組來到副食品組。
“小玲子,過來!”
這時那個大嗓子的青年喊了詹玲一聲。
詹玲怯怯地看著那青年。
“這個人是干什么的?”
膀大腰圓青年嘴里的這個人顯然是指萬峰。
“外地來的,租我家房子住。”詹玲聲音很小地回答。
“租你家房子住?就你家房子像豬窩一般的還能住?哈哈哈哈!那他們租你家房子多少錢呀?”青年放肆地笑完問。
“一天一百。”
“一天一百!”青年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一付吃驚的樣子。
另外幾個人也是一臉驚訝。
住一天一百元?這個數字太吃驚了,這要是住一個月多少錢呀?
他們哪里知道萬峰只是在這里住三天,詹玲也不太清楚萬峰要在她家住幾天,只是知道住一天是一百元。
萬峰沒搭理他們,來到柜臺前,買了兩瓶榆樹大曲,買了兩條哈賓牌香煙,然后買了一包奶糖兩包蛋糕外帶幾瓶水果肉魚罐頭。
看看這些東西不太好往回拿,萬峰又買了一個學生當時背得那種老式的單肩書包。
把罐頭和酒以及蛋糕糖都塞了進去,剩下兩條煙就只能讓兩個孩子一人拿一條了。
就在萬峰付完錢往書包里裝東西的時候,那個青年湊到萬峰身邊:“哥們,打點酒給哥喝好不?”
萬峰扭頭看了那青年一眼。
青年臉上雖然笑嘻嘻的,但是那笑容分明是不懷好意的笑。
“半斤夠不?”
“我們這么多人,半斤哪里夠。”青年著重突出了這么多人這幾個字。
“那一斤呢?”
“一斤差不多。”
“給這位哥打一斤散酒。”毛錢而已。
“敞亮!可是光喝酒沒點下酒的東西也不行呀,總不能干啦吧。”青年又提條件了。
萬峰也沒尋思:“再拿幾包花生米,這回行了吧?”
“幾包花生米不好吧,這像是打掂要飯的似得。”
萬峰皺了一下眉頭:“那你還想要什么?”
“怎么得不得來兩個肉罐頭。”
萬峰點點頭:“再拿兩個肉罐頭。”
售貨員拿來兩個肉罐頭。
“這幾樣東西多少錢?”
萬峰掏錢準備付錢。
“一共五塊六毛,一斤散酒一塊,六包花生米兩塊,兩個罐頭兩塊六。”
萬峰數出十塊錢交給售貨員。
售貨員找錢剛要遞給萬峰的時候,青年又說話了:“不用找了,剩下的錢全拿葡萄煙。”
葡萄煙六毛一盒,售貨員沒有動彈,他知道這錢是萬峰的。
萬峰轉臉好好看了看那青年。
青年似笑非笑地看著萬峰。
這特么是遇到屯大爺了,一付吃定了自己的樣子。
自己要不要揍得這貨他媽都不認識他?算了,幾塊錢而已,自己就在這里住三天,犯不著惹是生非。
“剩下錢給這幾個哥們買煙吧,玲子!石頭!咱們走!”
萬峰左手拿起行李,右手拎著書包,把兩條煙放在詹玲懷里,走出了商店。
身后傳來幾個人哈哈的笑聲。
“真倒霉,今天怎么遇到豬吹泡了。”一出商店詹玲就嘟囔了一句。
“他就是豬吹泡?”
豬吹泡這玩意在豬身上算是沒什么卵用的東西,大部分人家殺豬的時候這玩意都屬于被扔的貨。
一個人能被起這么個外號注定不是什么好鳥。
“豬吹泡在村子可不是東西了,我聽我爸說他的胳膊就是他打斷的。”
詹紅貴的胳膊就是他打斷的?
“那你知道你爸胳膊被他打斷是什么時候嗎?”
詹玲子搖頭:“我不知道,那時候我還小。”
詹玲今年十二歲,她不記得說明這最低也是六七年的事情。
“那他賠錢蹲笆籬子沒有?”
“不知道!”
等回去問問詹紅貴就知道了。
石頭到底是小,樂呵呵地抱著一條煙,嘴里還嚼著奶糖,蹦蹦跳跳的。
萬峰嘆息一聲,如果詹紅貴的手臂不是斷了,這也是一個雖然不富足但起碼還有歡樂的家庭。
可惜現在,少了一只手臂的他只能算是一個半廢人,很多的農活他都做不了。
他的家庭也就沒有什么歡笑,幸虧有兩個好孩子。
回到詹紅貴家的時候,詹紅貴和韓廣家已經把西屋收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