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峰在奶奶的炕上坐到很晚,聽奶奶講父親小時候那些荒唐無厘頭的事情。
什么上房檐掏麻雀,偷人家甜瓜利棗,甚至還有偷看女人洗澡被人家攆得到處跑。
啊?我那老實巴交的老子當年也干過這樣的事情?
萬峰不由感嘆,盡管每個成年人所走的路不同,但在童年的時候這不都一個鳥味兒嗎!
“后來你爸就去當兵,復員了就去了龍江,除了十幾年回來一次就再也沒回來過。”奶奶的語氣里有埋怨的成分。
“奶奶,你兒子不來看你不要緊,以后你孫子我會常常來看你的。”
奶奶慈祥地笑。
第二天早晨,萬峰和萬水明離開了旮旯村來到了前頭公社所在地。
萬峰四處撒么找可以雇用的交通工具。
運氣在這一刻又神奇的降臨了,在走到前頭公社供銷社大門外時竟然讓他看見了一輛扒拉。
扒拉是國人對于波羅乃次轎車的一種戲稱。
這款產于歐洲二貨波蘭的汽車在八十年代初通過易貨貿易大量的進入華國。
波羅乃茨不適合用作公務車用,所以在很多地區作為出租車使用,也有不少車進入率先富起來的家庭。
萬峰看到的是一輛紫紅色的波羅乃次,車況還很新,沒熄火地停在路邊,排氣管還在冒著淡淡的藍煙,司機正在車里抽煙。
車們上噴著長圖縣出租車運輸公司的字樣。
萬峰納悶,他們昨天在長圖下車的時候怎么沒看到這玩意兒?要是看到這玩意兒他們至于坐著拖拉機去看奶奶嗎?
當時國內的大城市里有拉達和波羅乃次做為出租車使用,后期還有奧拓夏利等。
但是像紅崖和長圖這樣的小縣城有個三蹦子就不錯了。
萬峰在常春都沒看到幾輛高檔的出租車,長圖縣竟然用這玩意兒當出租車了?土豪呀!
“我們昨天在長圖縣下車的時候怎么沒看到這種出租車?滿街到處都是三蹦子。”
這個問題萬水明當然沒法解釋了,他連轎車都沒看到過幾回哪里會知道萬峰為什么在長圖縣火車站沒見到這東西。
萬峰走到波羅乃次前,伸手敲敲車窗。
司機搖下車窗,面色冷漠地看著萬峰:“干啥?”
“你的車出租不?”
“不出租!”說完就要把車窗搖上。
萬峰從兜里掏出一整沓十元的票子在司機面前晃了晃:“我要租你的車,大概兩天的時間,你開個價。”
司機盯著萬峰手里的錢喉結忍不住動了一下。
“我現在在送人,出租不了,要是半個小時后咱們還可以商量。”
“沒問題,你先說個價,我可以在這里等。”
“一天一百。”司機想了好一會兒才咬了咬牙硬著腸子說出一個數字。
成了就成了,不成就當沒看見這場生意。
沒想到對方的回答干脆利索:“成交!從我開始用車那時候算起,一天一百,你把車里的油都加滿了,別我用的時候你給我掉鏈子!”
說話的同時,掏出一盒大鞍山煙甩給司機:“這盒煙就當定金了,我就在供銷社里等你。”
司機看著煙上燙金的的那個標示,確認是大鞍山不是小鞍山臉上露出了笑容:“你要去什么地方?旅途太遠我可不去。”
“樟村公社…老叔!什么地方?”
“樟村公社黃土崗村北河溝村,回來的時候到旮旯村。”
司機一聽就在眼前轉悠放心了:“等我半個小時,我把要送的人送走就接你們的活兒。”
萬峰點頭回頭和萬水明就走進了供銷社。
由于有了個體商店,供銷社的生意受到了巨大的沖擊,里面顧客寥寥,有顧客也都是買針織鞋帽和花紗的。
里面有兩個婦女好像買了些布料然后出門坐著波羅乃次遠去。
萬峰和萬水明在供銷社里的爐子邊烤火聊天。
“老侄,你這花錢大手大腳的,老叔我看著心驚肉跳的,就坐一天車就一百元?”
萬水明心說我種一年地才收入百八十的,這侄子就為了坐車方便人不遭罪一天就花了他一年的收入,這絕對是個敗家玩意兒。
萬峰呵呵一笑:“老叔,我在這里最多待三天,我要的是時間和效益,花點錢不算什么。”
萬峰想起后世一句話:貧窮限制了想象力。
老叔就是被限制了想象力的人。
“你說那司機能回來嗎?不會拿了煙跑了吧?”萬水明又擔心地問。
這就是一個農民的眼界。
一盒大鞍山煙才七毛多錢,他為了七毛錢扔了一天一百元?
這個司機一天要一百元,回到公司的時候估計上交個三十二十的余下的就是他的,他會跑腦袋才是進屎了呢。
“不會,他一定會回來的,一盒煙值錢還是一天一百元值錢,他不會算賬呀。”
萬水明摘下頭頂的棉帽撓撓頭:“也是呀!”
不知不覺半個小時就過去了。
九點過五分那輛波羅乃次急匆匆地回來了,一直開進供銷社院子里開到大門口,在門口按了兩下喇叭。
萬峰和三叔萬水明出了供銷社,萬峰坐在副駕的位置,萬水明坐在后座上。
“那咱們就去樟樹黃土崗北河溝村唄?”
“你知道路?”
“去過好幾次。”
“那你知道那個村子有一個看風水的嗎?”
“噢!你們去找那個看風水的老頭?”
萬峰點頭。
“太知道了,我去那個村子幾次都是拉人找老黃頭看風水的,不過你們現在去怕是要挨幫呀。”
“找他看風水的人挺多嗎?”萬峰奇怪地問。
“呵,老鼻子了,我偷偷告訴你找他的人都是官場的人,甚至鐵嶺都有人來,一般人要請動他根本不可能。”
握草,在八五年一個看風水的就這么吃香了?
“我估計你們去了也白去。”
“不會白去,我們去了只要那老先生在家我們一定會請到的。”
老子無權無勢,但就是有錢,現在就是高官也沒他錢多。
那些當官的現在就是辦這樣的事兒也是偷偷摸摸的,根本就不敢說自己是誰,而自己又不是本地人,也不用給他們面子。
他就不信用錢打不敗那些當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