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武去年從北遼回來的時候一共帶回了五十付蛤蟆鏡。
他帶回的蛤蟆鏡屬于不好不孬的中檔產品,三塊錢一付。
三十付茶色二十付青光。
這貨回來從沿江公社政府所在地霍爾莫基到三分場各個連隊推銷個遍,十塊錢一付。
十塊錢在八四年雖然不是大數目但也絕對不是小錢,買一個沒什么卵用的蛤蟆鏡,也就那些不知冷暖的年輕人會買。
雖然郭武沒在三分場那邊把眼睛全部推銷完,但剩下的十付八付的他帶到學校還是順利的出手了。
學校里平日幾個鼻孔朝天的家伙一到放學就把這玩意扣鼻梁上了。
在學校當然不能戴,會被沒收。
這五十付眼睛給他賺了三百多元。
這可比他去年冬天時候去推銷褲子賺的錢多多了。
因此,當手里的貨脫手后,一到月底就纏著萬峰問他什么時候再到北遼去。
“麻痹的你不會自己去啊?”
“嘿嘿,我自己怕走丟了。”
“你是死人呀能走丟了,我要去得七月份,你能等到那時候嗎?”
七月份這還好幾個月呢,這得少賺多少錢呀?
“我自己真有點不敢走,要是敢走我早去了,還有人讓我捎軍帽呢。”
“捎軍帽?這是哪個二筆這個時候讓你捎軍帽呀?現在可是開春了。”
“人家說留著明年冬天戴。”
有錢不買半年閑,這特么還有人買東西閑一年,真是人口多了啥人都有呀。
“你去問問王東去不去或者李鑫去不去。”
“拉倒吧,王東那貨迷上了攝心了,最近準備買照相機了,弄不好要打你那相機的主意,李鑫這貨則看看弄本家電修理的書看呀看的,連個收音機都修不好。”
現在修不好不等于將來也修不好,起碼王東和李鑫現在有這個志向。
王東真要買他的相機萬峰可以便宜一百元賣給他。
何燕飛的志向就是天天做衣服,不過每次看到萬峰的時候她都會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
萬峰很懷疑她知道自己和張旋之間的狗撕咬,要不為什么老露出那種迷之微笑?
“何蕭這些日子沒來嗎?”
這貨從北遼回來后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再沒見到他,不會是叛逃到蘇修那邊去了吧。
前些日子還有個農民順著江上跑蘇聯那邊去了。
這個時候跑蘇聯那邊就像四九年參加鍋民黨一樣。
蘇聯社會現在就開始出現不堪重負的跡象了,再過四五年就該分裂了。
這個時候跑過去的人不是傻缺是什么。
“他在家辦學習班,前兩天過來一次。”
“來看你?”
“嗯!”
“碼的,重色輕友的玩意兒,光看老婆不看兄弟,等他再來告訴他別告訴別人認識我。”
何燕飛呵呵地笑,笑完正色道:“謝謝你萬峰,不管怎么說旋好了我們都高興。”
“別提她好不?我一看她就來氣。”
剛說到曹操曹操就來了:“一看見誰就生氣呀?”
何燕飛嘴快:“他說一看到你就來氣。”
“啊?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你給我說清楚憑啥一看到我就生氣。”
“我快樂的生活被你毀了,還不許我生生氣呀!”
張旋表情由嬉笑轉嚴肅然后轉黯淡:“萬峰,對不起!”
“算了,老夫大人不見小人怪,宰相肚里種白菜,月底你們是想放假還是繼續留在這里做服裝?”
“我們想留下來干活,你呢?”張旋關心的是萬峰,萬峰在那里就是去刨土她也覺得有意思,如果他不在這里,就是躺在金山上好像也沒什么味道。
“一群財迷,你們都在這里干活我能不在這里嗎?”
月底放假要留下的學生非常的多,但是萬峰還是只留下了一分場附近的人,遠地方的人他供不起那么多人的飯,當然如果她們能自己解決吃飯問題也可以留下來干活。
三月份有三十一號,因此學校放假的日子定在二十九號。
于是,二十號這天,萬峰給干活的人開餉。
這個月嚴格來說就干了半個月的活兒,好在高三那些實習生都是成手,再加上褲子比較節省時間,這個月的產量還是很可觀的,千條褲子。
做褲子的手工費較低,但是產量在那里,一個人天怎么也能賺一塊五六毛錢,半個月也是二十多元。
給員工發完餉后,萬峰和張旋躲在辦公室里算自己的帳。
“這個月我們的利潤就算是九千塊吧,我發給你八百元,其余的扣除我當初的投資,親兄弟明算賬,我現在和欒鳳的服裝廠也是這么算的,丁是丁卯是卯,還有,這只是我當初的投資,這回欒鳳那邊給的縫紉機還沒算本錢呢,二手也是要算錢的。”
這方面張旋沒什么意見,她是注意力顯然不在這方面。
“萬峰,咱們的服裝是不是也該有個品牌?鳳姐的都有,我都沒有。”
“可以,你覺得什么品牌好自己起一個,然后到宿舍找會繡花的做商標就完了。”
“你和鳳姐的叫峰鳳,你說咱們的叫風旋怎么樣?”
“峰旋?”
“不對不對,叫峰旋不順溜,不如叫旋風好,就叫旋風!”
我日你個仙人板板,叫旋風?你這是要上天呀。
張旋現在怎么處處都想和欒鳳比?
“張旋,你不什么東西都和欒鳳比好不?”
“我比比怎么了?我做小的就該死呀!”張旋撅著嘴嘟囔。
做小?
萬峰無語了,這怎么又扯到做小上去了,這女人一天到晚都想什么呢?
“你這都胡扯什么?什么叫做小的?”
“將來你結婚的時候結婚證上肯定是寫鳳姐的名字,沒我份兒,我不是小的是什么?”
“這是誰告訴你的?”
“我媽!”
萬峰普通一聲趴在桌子上,鼻子很不幸地和桌面來了個親密接吻,鼻子被碰得仿佛掉進了酸菜缸一般,眼淚都酸下來了。
張旋怎么會有這么個媽?
看到萬峰眼淚下來張旋嚇得夠嗆趕緊跑過來。
“你怎么了?怎么還哭開了?”
萬峰捂著鼻子:“我這是哭嗎,這不鼻子磕桌面上酸得嗎?都怪你媽!”
“你鼻子磕桌子上關我媽什么事兒?”
“你剛才不整出這么一套,我能磕桌子上嗎?你那是什么媽呀?”
這和我媽有關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