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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3 中廬拜官

熊貓書庫    劉備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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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道是,一方水土,一方人。

  巨馬水路,千里流金。難得四季不凍,綠水常奔。薊國雖地處北疆,卻享有江東澤國水利。且無江淮綿延梅雨。四時之節,分明四季。更加國人,來自天南地北,四海外內。包羅萬種,融合成一。移風易俗,禮樂民和,是也。

  此,亦是薊國興大儒學之沃壤。

  “歲月不居,時節如流。”

  薊王已過而立。車駕入宮,洗漱更衣。皇英殿先叩二宮太皇,增成殿再拜三王太后,合歡殿與公孫王后、甘后,夫妻相見。同下無極殿,受妃嬪覲見。移駕飛翔殿,探視諸王子。再入披香殿,接見少府女官。

  少頃,安貴妃兼中宮長御,入殿來報。

  宮宴已備。

  薊王遂移駕靈輝正殿,大宴群臣。

  賜酺三日,舉國同慶。

  “養老尊賢,俊杰在位,則有慶(賜)”。

  泱泱上國,禮儀之邦。隆禮重儀,遂成定式。薊王忙里偷閑。趁三日大酺,足不出宮,與家人團聚。

  三月春深,風和日麗。鶯歌燕舞,桃紅柳綠。

  “一年之計,莫如樹谷”。

  春光無限好,耕耘正當時。

  薊王就藩,民心大安。三日后,薊王攜重臣,車駕薊北王陵。祭奠王太師。

  并與太師三子,及中廬守孝,一眾王黨相見。

  循薊國葬制,以日易月,奉國守孝。毋需去官,改著素袍三載。

  得太師夫人首肯。薊王于中廬,以國事相問。

  太師三子,并一眾王黨,皆肅容奏對。

  薊王言:“今‘王室大壞,九州幅裂’。存亡之際,危難之間。大丈夫,當仁不讓。當舍身共赴國難。待安邦定國,定鼎江山,再急流勇退,終老山泉。”

  “王上,明見。”一眾王黨,涕泗橫流。忠漢之心,“昭昭如日月”。

  薊王遂命新任中書令蔡琰,宣讀王命。

  徵辟一眾王黨。或為國相,或為太守,或為城令,或受港令。真二千石,至比六百石不等。遍及河北五州之地。王黨皆清流名士,國之棟梁。先前,為曹黨所逼。深陷黨爭,無可幸免。事關社稷興亡,家門存續,更無人可置身事外。如今,避走大河之北。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物是人非,黨爭可休矣。

  便在太師墓前,“中廬拜官”。著縞素朝服,佩銀絲印綬。大禮參拜,口呼:主公。

  王允三子,亦皆拜官認主。

  話說。王陵之中,自有屬吏,添土掃墓,四時祭拜。毋需結廬守孝。

  王黨復興于河北。王太師泉下有知,當可慰藉。

  “中廬拜官”,遂成典故。寓意,大丈夫,以身報國,無所不至。太師府吏,皆是清流名士。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且置身薊國吏治體系,久必相沿成習,“與之化矣”。

  至于薊國大儒學。乃出《荀子》之基。凡時下儒士,豈不涉獵。不過是,信與不信,罷了。如今,大漢三興在即。天下儒生,皆心向往之。身為薊吏,豈能不信。

  大河上下,同出漢室。然自王太師殉節,王黨之所忠,已悄然更迭。

  先前忠于甄都天子。如今忠于薊王劉備。

  稍后,薊王命門下主簿孫乾,并公車令郭珉。持節遷百官家小,入王都安居。王黨上下,至此安心為用,一展所長,再無后顧之憂。

  稍后,北地有小兒歌:“鸞飛北,鴉巢南;龍舟白魚躍,王屋赤烏啼;雞鳴天下白,鳳引大河清。”

  街頭巷尾,廣為流傳。

  首句,“鸞飛北,鴉巢南”。典出三閭大夫,《涉江》名句:“鸞鳥鳳凰,日以遠兮;燕雀烏鵲,巢堂壇兮。”言指,王黨四散北上,甄都朝堂,只剩曹黨盤踞。

  中句,“龍舟白魚躍,王屋赤烏啼”。典出“白魚赤烏”。《史記·周本紀》:“武王渡河,中流,白魚躍入王舟中,武王俯取以祭。既渡,有火自上復于下,至于王屋,流為烏,其色赤,其聲魄云。”后遂以“白魚赤烏”為祥瑞之兆。

  尾句,“雞鳴天下白,鳳引大河清”。前半句,出自《齊風·雞鳴》:“雞既鳴矣,朝既盈矣”;“東方明矣,朝既昌矣”。后半句,引自張衡《歸田賦》:“徒臨川以羨魚,俟河清乎未期。”注曰:“河清喻明時。”黃河水濁,少有清時,故時人以“河清”,寓升平盛世,或圣君出世之祥兆。

  時人皆以為。此兒歌。乃喻薊王三興,定鼎后漢,是也。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又謂“牽一發而動全身”。薊王凱旋而歸。河北大地,足可,韞匵藏珠(yùndúcángzhū),韜光晦跡。

  易縣,甘泉宮。

  薊王攜國老名儒同游。

  甘泉衛尉何苗,太仆趙忠,伴駕左右,備至殷勤。為造此宮,薊王豪擲億萬,規模尤勝。宮中:“飛棟山峙”、“欒櫨交錯”,“懿采發越”、“瑋飾繁多”,“雙轅承枌,丹梁端直,明窗列布,綺井崱嶷”,“綺組發華,翡翠生光,丹草周隅,靈木成行”,“坐金闈闥”,“列鍾廣庭”,“珍果敷華,蘭芷垂榮,百璧照曜,應聲飛響”。

  “趙女撫琴,楚媛清謳,秦箏慷慨,齊舞絕殊,眾伎并奏,捔巧騁奇,千變萬化,不可勝知,樂戲闋,游觀足,登通天(臺),坐華幄,論稽古,反流俗,退虛偽,進敦樸,寶賢良,賤玉珠(改摘自卞蘭《許昌宮賦》)。”

  明主賢臣,揮斥八極,酒逢知己,再飲一杯。

  經年未見。何苗,涂脂抹粉,倍增嫵媚。見機已到。離席斟酒,軟語求問:甘泉少府,空懸已久,敢問王上,當授何人。

  薊王笑道:滿座高士,何少一人。

  何苗追問:王上意予何人。

  薊王環視群臣,這便言道:“陳大夫”。

  太學博士祭酒,陳少師長子陳紀,號“陳子”,聞聲離席:“臣在。”

  時,文范先生辭世。博士祭酒陳紀,舉慈明無雙繼為少師有功。薊王加官門大夫,以為哀榮。

  循例,加官宮職,若官秩不及,當于宮職比同。博士祭酒為千石俸。擢升門大夫,領雙二千石俸。故不稱祭酒,而尊大夫。

  “愿為甘泉少府乎?”薊王笑問。

  甘泉少府,亦是宮職,秩二千石俸,與門大夫同。換言之,乃是由薊王宮門大夫,遷官至甘泉宮,為少府。

  聞此問,滿座嘉賓皆落杯。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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