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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2 不擇手段

熊貓書庫    劉備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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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有幾般:饑不擇食,寒不擇衣,慌不擇路,貧不擇妻。”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說到遷墳。開年以來,薊國頗多此舉。然薊國良田雖私有,依《薊法》卻不可挪作他用。多有遷戶上報。欲遷祖墳入家(中)園(田)。

  茲事體大。官吏不敢擅斷。遂層層上報,直達王宮。

  左右國相,奏問薊王。

  薊王言,此有何難?擇荒山,興陵園。逢祭日,共赴陵園祭拜。家中另立神主,四時為祭。如此,二全齊美。

  右相言道:恐民不愿。此舉似有悖人倫。畢竟事死如事生。豈能令祖先,淪為孤魂野鬼。

  薊王笑道:國人皆知,國中二十七縣,四百城港,皆為王子封國。為王守陵,福莫大焉。何樂而不為。

  正如薊王函園。凡城中居民,皆守陵人。換言之,四百城港,亦是四百王陵。能入王陵陪葬,莫大之福也。

  二位國相拜服。

  于是各城,紛紛修建陵園,遂除占地之患。國人知乃諸王(子)陵之所在。亦將先人冢,踴躍遷入。為諸王占地守陵。

  薊國兼容并蓄,包羅萬種。又說“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諸如“燔尸中野謂之葬”,亦大有人在。并非皆以入土為安。

  薊國千里之土,千萬國民。

  長久而言,火葬乃上佳之選。待百年之后,薊王并諸后妃,許亦行火葬。亦未可知。君不見洛陽北邙,幾被鑿空。大煞風景。

  薊王心中所想,不過一己之私。葬俗,因族而異,毋需強求。

  風俗,或者稱習俗,必與生存繁衍,息息相關。

  如挹婁“婦貞而,貴壯而賤老”。貴壯而賤老,不難理解。老而無用,空消食糧,故賤之。何故婦貞而。此亦是生存繁衍所需。未嫁之女,需先育一子。以示可生養,方可嫁人。故先淫而后貞。

  孟德,常娶人妻。許,亦有此因。

  畢竟。封建時代,人口等同于生產力。

  薊王四朝元老,托孤重臣。凡事關社稷,無論掌權者誰,必遣使北國,問計當面。薊王恪守臣節,必獻金玉良言。先前種種,莫不如此。

  開年,薊王二十又八。豐神英毅,天上謫仙:

  “梅花濕露未全乾,青女橫陳故作難;卯醉醉如申醉醉,晚寒寒似曉寒寒;園林雪后清孤甚,京洛塵中子細看;自是豐神無與比,肯同桃李戀雕鞍。”

  怎叫一個,桃李戀雕鞍。

  一夜無話。

  天光大亮,薊王抽身下榻。自去沐浴更衣。

  逢月末大朝。宮府二系,官吏齊聚。幕府并封國,吏員齊備。人才鼎盛,大漢一藩。

  自麟子阿斗,寄養王宮。薊王又于易縣,督造甘泉宮。國中有識之士,各有所悟。更加董卓授首,王允主政。若行撥亂反正,神器三易其主。洛陽漢室,必為天下所輕。

  關東群雄,早不尊號令。淮泗宗王,皆以陳王寵,馬首是瞻。再加合肥侯割據江左之心,昭然若揭。另有弘農王不甘寂寞,蠢蠢欲動。

  天下分崩,諸王并起。許在所難免。

  坐看風云突變,非明主所為。未雨綢繆,以備不虞。乃上上之選。

  且薊國大開言路。只需言之有物,皆可暢所欲言。立阿斗為帝,漸起風傳。

  其好處,不言而喻。先帝困龍臺上,連出二詔。兄終弟及,父死子繼。自古“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

  阿斗乃出何后,為嫡子。長子被廢,理應繼位。

  至于阿斗是否種出先帝,亦或是另有玄機。皆是后話。謂事急從權。宜當速決。遲恐被人占得先機。

  尤其自洛陽遣使入國,密問薊王,撥亂反正。

  朝中重臣,各有主張。

  與其謠言四起,不如開誠布公。

  今日朝議,便為此事。

  至于洛陽使者所言,薊王并未公之于眾。只令其列席,聆聽眾議。

  言之有物,必就事論事。雖旁征博引,卻從不因私廢公。夾槍帶棒,含沙射影,明譏暗諷,指桑罵槐,乃至言不由衷,洛陽朝堂,種種弊政,皆不見薊國朝堂。

  針鋒相對,唇槍舌劍。亦無傷大雅之堂。

  洛陽使者張種,細細聆聽,暗自分辨。不由心中慨嘆。先聲奪人者,竟無二千石宿吏。更無萬石國老參與其中。然真知灼見,振聾發聵。耳目為之一新。籍籍無名之輩,竟有此等才學。可想而知,薊國人才鼎盛,不可估量也。

  待群臣各抒己見。薊王居高問下:“子遠。”

  “臣在。”許攸捧芴而跽(ji,義同‘長跪’)。

  “有何高見。”薊王如沐春風。

  “回稟主公。常聞‘疏不間親,卑不謀尊’。故臣,竊以為,此事可休矣。”許攸高聲奏對。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恕你無罪。”薊王笑道。

  “遵命。”許攸直言道:“洛陽天子,困守百里之土。號令天下,多有不從。大漢十三州,豪強壟斷關東,宗賊出沒荊揚;合肥侯欲割江左,諸宗王盼中原逐鹿。然卻無人敢為天下先。臣以為,皆畏主公,傳檄天下也。”

  稍作停頓,許攸又道:“主公功高蓋世,坐擁大義。故‘攻無道而伐不義,則福莫大焉’。若失大義于天下,則‘以貪小利失其大利也’。”

  言罷。意猶未盡,又續貂尾:“臣聞,少時,盧少保曾言,天下皆可反,唯主公不反;天下皆可辟,唯主公不辟;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然天下先漢家之天下。”

  重聞此言,薊王感慨萬千。

  殿中盧少保,亦感同身受。

  余音繞梁,其威猶存。

  使者張種,更是瞠目結舌。不料拂耳忠言,竟口出許子遠。

  南橘北枳,水土異也。

  晏子誠不欺我。

  薊王又問儒宗:“鄭公何所言?”

  鄭玄起身奏對:“‘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注1)。’”

  薊王這便定計:“上使何在?”

  “下臣張種,拜見薊王。”使者張種,自出側席。

  “且傳語王太師:妄言廢立,取禍之道也。”薊王言盡于此。

  “下臣,遵命。”張種再拜而退。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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