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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 孤芳自賞

熊貓書庫    劉備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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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遜語類扶南語。拳發色黑,多出同種。時下三南半島,與中夏迥異。便是與西南夷,乃至百越,皆非同種。反類身毒。

  所幸。頓遜港中,頓遜國民,多為傭工小販。反倒是各國豪商云集,穿金戴銀,吆五喝六。城內亦多傭兵。除去港市,城中還有奴市、女市、馬市、金市、粟市、香市,不一而足。日有萬人,此言非虛。

  一言蔽之,人聲鼎沸,魚龍混雜。

  竊賊、女妓尤其多。

  成規模的紅燈區,稱女市。先前薊王遠征西域,途中便已得見。然便是龜茲國都女市,亦無法與頓遜女市,相提并論。

  此乃天時地利,應運而生。船夫舟子,番商傭兵,渡海而來,并無家眷。遠水不解近渴。入女市,水到渠成,迎刃而解。

  加之城中奴隸需求巨大。于是交匯東西,投其所好。各色美人,琳瑯滿目,紛至沓來。無論海客來自何處,皆能覓得心儀之選。再加女市亦取市租,充填國庫。以上種種,推波助瀾。故令頓遜女市,名揚海外。

  戰爭,乃女妓最大來源。聽聞,域外最好的女奴,皆高價輸往遙遠綠洲。余下為各國貴族所用。再下賣與國民,最下輸往女市。

  俗謂“寒不擇衣,饑不擇食”。生意興隆,賓客盈門,便是了。

  女市,乏善可陳,不去也罷。

  隸市,卻不可不去。如前所說,薊王懷疑,有東遷亞馬遜,被販賣至此。劉備問過,東遷之初,亞馬遜部族,不下數萬之眾。百年后,只剩三百。再加生死交替,繁衍新生,折損可想而知。百年來,亞馬遜秘密建造的定居點,多次被攻破。族人不斷凋亡,且戰且走。最終為安息、貴霜,二大帝國所敗。舉族覆滅。

  若非機緣巧合,得薊王出手相助。東遷亞馬遜,融入沿線各國,再不見歷史。

  亞馬遜信奉的三柱之神,今已成為綠洲自由民的最大信仰。各城三柱神殿,吸納信眾,收養幼童。由數位白發亞馬遜,訓練新一代的亞馬遜戰士。

  奴隸市場,位于一處臨海高崖。正如其名,綽號“鷹巢”。

  鷹巢隸市,男單女雙。今日恰逢雙日,售賣皆是女奴。

  奴隸市場,大同小異,參差不齊。如何分辨,全憑一雙火眼。能不能撿漏,且看道行深淺。終歸熟能生巧。交足學費,功夫自成。

  見劉備罩袍之下,一身華服。必出大漢豪商無疑。主事不敢怠慢,急忙請入二樓貴客包房。又召來通曉漢語的女奴,從旁服侍,殷勤備至。

  初來番邦。所受待遇,往往與己無關,與國相關。煌煌天漢,上邦國民。焉能不受禮遇。更加海市初來。今日抵達,必是市中豪商,富可敵國之輩。商人趨利避害,賤買貴賣。焉能無此眼力。

  時人將奴隸市場,喚作“人肉市場”。只因市中女奴,衣不蔽體。放眼望去,皆是鮮活的胴體。

  出籠前,被一盆海水,從頭澆下。沖去污穢。女奴,膚色各異,目光呆滯。面對臺下買家,品頭論足,神情麻木。賣家滔滔不絕,不時擺弄女奴身軀,查看各處關竅。引來齊聲吞咽。

  圍滿臺下的普通買家,多是港口游商。遠行在外,與其日入女市,耗費無度。不如一次買回,孤芳自賞。待歸鄉。女奴還可轉手賣出,收回成本。何樂而不為。

  劉備旁敲側擊。終于問出所需。

  女奴言,城中豪商,確有人購買強壯奴隸,角斗取樂。亦用角斗,解決紛爭。

  女奴還說,翻過鷹巢山脊,另有血巢。便是城中角斗場。

  劉備又問,角斗士可有女子。

  女奴掩口嬌笑,反問道:城中四處張貼,客人因何不見。

  說完,取手中蒲葵扇(芭蕉扇)視之。扇面上所繪,便是騎乘戰象,手持長矛的女斗士。

  “此是何人?”希雷婭忽覺一絲似曾相識。

  “血巢之母。”女奴眼中皆是欽佩。

  “來自何處。”希雷婭女王追問。

  “渡海而來。”女奴答曰。

  “可知姓名。”女王再問。

  “無人知曉。”女奴搖頭作答。

  “莫非也是奴隸。”劉備言道。

  “正是。卻不知被何人購得。后入血巢,連戰連勝。斃敵無數。”女奴答曰。

  交換眼色,彼此心照不宣。如此強悍,必出亞馬遜部族。

  女王急切之心,劉備感同身受。這便重賞女奴,悄然自去。女奴不敢私吞,一五一十,告知主人不提。

  嶺南多干欄建筑。“伐木起屋,國王居重閣,以木柵為城。海邊生大箬葉,長八九尺,編其葉以覆屋。人民亦為閣居。”頓遜亦不例外。

  正因重樓高架濱海山丘之上,狀似巢居。故皆已巢為名。

  血巢之名,不言自喻。

  縱橫交錯的樁木支架,滴滿殘血。遠遠望去,宛如血染。也不知有多少勇士,葬身于此。

  “莫非,當真是前女王。”迪麗婭滿臉不可思議。

  “怎么可能。”不等女王發聲,阿希瓦婭便搖頭道:“我等合力搶回尸身火葬。如何能死而復生。”

  “既名‘巢之母’,必然年長。許是上代亞馬遜,死里逃生,亦未可知。”安娜塔西婭斟酌道。

  奧麗薇婭欣然點頭:“應當如此。”

  妮蒂婭嘆道:“能在此地遇見族人,命運當真玄妙。”

  達莉婭亦附和道:“如夫君所言:生命不息,戰斗不止。可謂一語道盡我輩之平生。”

  女王言道:“高價買下,又使其成為巢母之人,會不會是那位‘扶南女王’。”

  劉備欣然點頭:“為夫,亦如此想。”

  “多說無益,一看便知。”阿希瓦婭催促眾人加快腳步。

  豈料天不遂人愿。作為血巢的主人,巢母今已不常出場。除非重大節慶,或是指名挑戰。

  至于她平時藏身何處,眾人或是一問三不知。或是三緘其口。

  劉備退而求其次:“如何約戰巢母?”

  血巢主事大喜:“當下戰書,由婢女轉呈。”

  “且喚巢母婢女。”劉備笑道。

  “貴客且稍待。”主事不敢怠慢。

  少頃,婢女來。

  四目相對,劉備笑道:“果然是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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