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軫另有所患,乃曹操、袁術人馬,不知所蹤。
若尾隨追擊,露宿荒野。恐為曹操、袁術所乘。行黃雀伺蟬之計也。故不敢擅離宛城大營。且秦胡鐵騎,一日馳騁,三百里余。二百五十里,旦夕可至也。
便最后一日追擊,亦足可破敵。故有恃無恐。
然,猛虎搏兔,亦用全力。斥候一日數報,唯恐甘夫人棄眾先逃。
新野鄧氏塢堡。
鄧氏比陰氏早衰。族人四散,后遭大水,舉族遷入薊國。塢堡皆棄,宗祠亦無暇顧及。先為賊人所占。今為夏侯淵、紀靈屯兵。
“陛下何意?”聞淮南遣使傳令,紀靈遂趕來相見。
夏侯淵將敕令示之:“都尉自觀。”
紀靈看后疑道:“甘夫人行蹤既定,陛下因何命我等,按兵不動。”
夏侯淵言道:“某亦不知也。”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紀靈言道:“甘夫人裹挾流民,日行不及三十里。此乃取禍之道也。若見死不救,必受天下所指。”
“一萬秦胡鐵騎,已入宛城。今亦按兵不動。”夏侯淵慮及深遠:“我等不過三千兵馬。如何力敵。”
“秦胡不過賊兵耳。縱有萬騎,有何懼哉。”紀靈叫囂。
夏侯淵苦笑:“你我明公治下,皆不產馬。自南陽毀于大水。無論兵甲,皆需從薊國販運。三千游騎,耗費如何,都尉焉能不知。若折損過巨,你我還有何顏面,再見明公?”
騎兵之于關東群雄而言,彌足珍貴。自當惜之,不可浪費。
紀靈無語。自去安頓兵馬不提。
又行一日。
流民拖家帶口,沿途匯入。
華雄征調車馬,打造轆車,欲加快步伐。奈何流民太多,毫無章法,且多老幼,孱弱無力。日行二十五里,亦不足夠。今日宿營,不過二十里。
華雄單騎入營,窗下進言:“流民裹挾,日行漸緩。夫人宜當先行,不可夜宿于野。”
“都尉之意,我已盡知。”甘夫人言道:“然百姓流離,不可輕棄。”
甘夫人心中所想,華雄焉能知曉:“賊人所求,乃夫人母子也。若夫人先行,許不會為難。”
“若賊人見事不可為,殺民泄憤,又當如何?”甘夫人輕言道。
“這......”華雄并無十足把握。
“都尉自去,約束兵馬。若賊人乘夜來攻,則引軍突擊,戰而勝之。”甘夫人言盡于此。
華雄唯有奉命行事。
目視華雄出營,陳到遂言道:“夫人不愿棄百姓,如何是好。”
趙云答曰:“夫人神智,必事出有因。”
“何不細說。”陳到追問。
“人臣豈謀尊主。”趙云言道:“盡力而為足以。”
“聞子龍少時,與薊王相約,盡我所能,天下樓桑。”陳到言道:“后薊王縱馬追蹤,卻無功而返。可有此事?”
“蘇令君,每每言及。料想,必有此事。”趙云與劉備偶遇,遂駕車先行。后事如何,并不知曉。更無從得知,乃平原術士襄楷,故意錯指。令劉備失之交臂。劉平之事,薊王上下,更諱莫如深。其中隱秘,不足為外人道也。
“腿傷如何?”陳到又問。
“無礙騎馬。”趙云答曰。
“此戰罷,子龍當揚名。”陳到高臥柴車,仰望星空。
車旁趙云,正一心喂馬。
“同去薊國如何。”待安撫好白龍,趙云仰問。
知趙云腿腳不便,陳到伸手助其上車。并肩仰臥。
“先回汝南,接老母同往。”陳到已有打算。
“我與你同行。”趙云言道。
“一言為定。”陳到言罷忽笑:“十日內必有血戰。生死難料,你我卻言后事如何。”
“盡力而為,于心無愧。”趙云答曰。
“生死各安天命。”陳到亦是豁達。
忽聽白龍嘶鳴,又聞孩童驚呼。
趙云急忙安撫。
待順下柴車。只見一錦衣童子,手握青草,泫然欲泣。
“白龍畏生(怕生),公子毋驚。”趙云抱拳行禮。
錦衣童子,吸鼻言道:“多謝。”
見他敦實可愛,陳到亦躍下柴車:“深夜獨行,家人何在?”
“阿母便在車內。”童子稚聲言道:“你是陳到。”
陳到一愣:“何以見得。”
“白龍只識趙云。”童子答曰:“我本不信。故來一試。”
“試過如何?”陳到笑問。
“果不其然。”童子一本正經,越顯童趣盎然。
“夜深風寒,不宜久留。公子當速返。”趙云已認出童子身份。
“也好。”童子遞出手中青草:“代我喂白龍。”
“好。”趙云伸手接過。
臨行前,童子又道:“我名禪。阿母喚我阿斗。”
“恭送禪公子。”趙云不卑不亢。陳到亦醒悟。
自簾后目睹一切,何苗不解:“夫人何意?”
“趙云與薊王自幼相識。薊王小名三墩。不知阿斗,相像幾分?”甘夫人言道。
“原來如此。”何苗幡然醒悟。所謂“女大十八變”。少時三墩與今日薊王,相貌必有出入。阿斗究竟種出何人。旁人心存疑竇,然趙云一看便知。
只是“夫人因何要阿斗與趙云相認。”何苗隨口一問。
甘夫人笑而不語。眸中忽生一絲決絕。只可惜何苗未曾窺見。
待阿斗登車。
陳到低聲問道:“如何?”
趙云答曰:“恍若昨日。”
“莫非,當真天降流火,麒麟送子。”陳到不禁咋舌。
“神仙之事,非我等所能慮及。”趙云言道:“夜已深,且去安睡。”
“也好。”陳到自去營帳。趙云便在白龍身旁安睡。
趙忠營帳。
三師齊聚。
甘始言道:“我等夜觀天象,此去襄陽,乃大兇之兆。夫人當喬裝潛行,不可裹挾流民同往。”
趙忠目視三人,表情淡然:“常聞莫測天機。不料三位上師,竟如此篤定。”
“內中隱情,老大人何不明言。”青牛師封君達,求問。
“夫人神智。先縱西園大火,再輕車亡命南陽。所求,便是‘死里逃生’也。”畢竟同道之誼,趙忠遂坦露心跡:“待此事了。世間再無何后,只有甘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