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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8 峨冠博帶

熊貓書庫    劉備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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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書令桓典,早已爛熟于胸。于大殿之上,將薊王上表,朗朗誦讀。

  言簡意賅,情真意切。

  尤其聽聞,年內將攜北天竺諸國主,舉家北上,計數十萬眾,遷居大漢。又聞,薊王求將北天竺十余國,并立為大漢第五十州,取名豐州。

  滿朝文武,一時長吁短嘆。

  不愧漢室明王,大漢一藩。

  董侯興致盎然,遂細問北天竺,風土民情。

  聞北天竺,東西五千里,南北三千里。有民,千五百萬眾。二江對流,縱橫枝津。土地沃壤,稼穡時播,多花果,出寶物。氣序溫暑,一季三登。果蔬食之不盡,美酒飲之不竭。

  少年天子,不由浮想聯翩。

  薊王取名“豐州”,可謂名副其實也。

  所謂“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薊王大捷上表,有奉獻金十億。但有所求,天子無有不應。更何況,薊王行事,有禮有節。單憑將北天竺立為豐州,為大漢十五州一項。足可堵悠悠眾口。須知,自先帝沙丘托孤。薊王已扶立三帝。可謂四朝元老。且歷位天子,皆不惜封賞。如今,薊王已尊尚父。又賜九龍華表,許薊王拓土分封。且幕府遠征,耗費錢糧無數。皆出薊王,未動天子府庫分毫。今一戰功成,非但進貢十億,又將廣袤千萬里之三登沃土。悉數歸為大漢一州。

  磊落如斯,心服口服。

  天子問計太師。

  太師言善。

  天子又問太傅。

  太傅言美。

  天子又問車騎大將軍董重。

  董重言妙。

  于是天子詔命,可。

  薊王無難事,薊王無小事。

  天子悉命尚書臺,聽命行事,不可有誤。

  因沾薊王之光。王黨大獲全勝。下朝后,王黨揚眉吐氣,結伴驅車,奔赴太師府。待不其侯伏完并尚書令桓典同車入府。太師府里道,已車水馬龍。人人皆有喜氣。

  問過方知,除去進獻宮中。三公九卿,皆有厚禮送到。太師自不可免,且尤其豐厚。聞不下億錢。太師素清簡。于是將薊王所奉,悉數下賜。

  金銀珠寶,或作價十萬,或價值百萬,乃至千萬。便有好事者,取所得寶珠,入質舍詢價。本以為作價十萬,已是巨富。不料商家出價百萬。

  王黨徒眾,幡然醒悟。“金玉有價,情義無價”。薊王獻寶外舅,恐不下進貢天子。

  紛紛抖擻官威,一時士氣大振。

  財能通神。

  王太師雖淡泊名利。然所賜千金之珠,又如何不能,收買人心。曹太保所獲,雖亦不逞多讓。然將心比心。曹嵩又豈能如王允那般,兩袖清風,家財散盡。薊王所獻南海奇珍,多被中飽私囊。些許賞賜,不過杯水車薪。又豈能與王允,相提并論。

  謂“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稍后朝會,王黨徒眾,峨冠博帶,珠光寶氣。皆佩南海奇珍,昂然上殿。

  雖是早朝,天光微亮。然殿中卻堆光如晝。

  天子亦不禁暗自咋舌。要說薊王出手,著實闊氣。聞隨身佩玉,雖值千金,亦常取之贈人。遂有諸多膾炙人口,美譚流傳。

  便是四大艦之游麟,亦被贈于水衡都尉周暉。甚至未謀一面。更有甚者,洛陽金水小市,一眾好友,吃喝玩樂,分文不取。后袁術渡河,求薊王當面、

  薊王只論故友舊情,便豪贈億錢。

  故即便舊時好友,分道揚鑣。各為其主,亦不減私交。公私分明是也。

  千金不如一諾。故一諾重千金。

  薊王威信天下,從未食言。如何不令“天下英雄競折腰”。

  君,不為五斗米折腰,可為薊王乎?

  五斗之米,何其輕賤。大漢明王,何等高貴。良禽擇木,良臣擇主。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古往今來,莫不如是。

  既懷珠玉,豈可賤賣。

  又謂待價而沽,價高者得。

  時至今日,還有何人,能比薊王價高。

  不論二十等爵,三食君俸。再續漢祚二百年,澤披子孫后代。其利之大,何必多言。

  熙熙攘攘,利來利往;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更難能可貴。薊王和光同塵,兼濟天下。一言蔽之,發家致富,精忠報國,合二為一,毫不沖突。叨食漢祿,心安理得。明主賢臣,相得益彰。鸞鳳和鳴,交相輝映。豈不美哉。

  所謂“塵垢不污玉,靈鳳不啄腥”。

  “五斗米”,“薊王(高)枝”。

  孰輕孰重,何必多言。

  薊王以一己之身,廣濟天下。三興漢室,定鼎神器。指日可待也。

  王黨徒眾,趾高氣昂。反襯曹黨,相形見絀。頗多自慚形穢,士氣低迷。

  曹孟德,看在眼里,急在心頭。咬牙苦勸,卻惹曹嵩一通痛罵。總歸是錢財難舍。

  車駕出太師府。

  見洛陽時號“驄馬御史”之尚書令桓典,亦對南海明珠,愛不釋手。不其侯伏完笑道:“薊王盡收人心矣。”

  桓典聞言一愣,隨即撫掌而笑:“君子豈無愛乎?”言下之意,便是君子,亦有心中所好。

  伏完不以為意:“薊王所贈,太師所賜。君子當仁不讓。”

  見桓典頻頻點頭,伏完話鋒一轉:“然,令君可知,太師深意?”

  “未知也。”桓典不解。

  “薊王求修繕舊都郭下,離宮別苑,以安天竺諸王。”伏完點中關竅:“令君且思,薊王何意?”

  此乃薊王表中所陳之一條。先前桓典并未在意。如今再深思,忽有所得:“莫非,薊王亦有勸諫天子,遷回舊都之意。”

  “薊王若無此意,何必將天竺列王,東遷洛陽。北上薊國,亦或是遷來甄都,有何不可?”伏完笑問。

  “原來如此。”桓典又道:“許,見洛陽離宮,久無人居。薊王另作別用,亦未可知。”

  “薊王行事,必有深意。我輩豈能輕如兒戲。”伏完搖頭。

  若非茲事體大。薊王又何必,條條書于表奏。且豪擲億錢,收買人心。

  慮及此處,桓典亦知事大:“若薊王過有此意。又當如何?”

  “薊王有意,必利社稷。即便太師不允,亦需強為。”伏完一語中的。

  “計將安出?”桓典忙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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