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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 馬鳴菩薩

熊貓書庫    劉備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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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薊王氣爽神清。輕車簡從,赴霹靂川會。

  上元、云華,攜墉宮女仙,同車前往。畢竟,竹隅女王,亦是諸夏仙門。兼挾神鬼之道。不可不防。

  尋谷而進。遙望崇山峻嶺,云霧繚繞。山巔耀目旌旗,便是竹隅女王行營所在。

  沿途陸續有,仆從營地。王駕所至,女王仆從,紛紛出帳,伏地行大禮。即便王駕遠去,亦紋絲不動,不曾起身。

  謙卑如此。若非苛政猛于虎。便是行仁政,解民倒懸。亦或是施鬼道,敬如神明。竹隅女王,必有可取之處。

  不及登頂。前方坂上,忽起騷動。

  便有善男信女,簇擁一人。直沖王駕而來。

  “莫非…”觀此盛況,上元等人竟花容失色。

  薊王這便了然:“可是佛門高士。”

  “正是。”上元穩住心神:“馬鳴菩薩。”

  菩薩,全稱“菩提薩埵”,意譯作覺有情。其義有二。

  其一,專指成佛前的悉達多太子。《修行本起經·卷下》:“菩薩見此眾生品類,展轉相吞,慈心愍傷,即于樹下得第一禪(凡二卷。為靈帝、獻帝時,竺大力、康孟詳共譯。又作《宿行本起經》)。”

  其二,指具備自利、利他的大愿,追求無上覺悟境界,并且已證得性空之理的眾生。菩薩所覺悟的境界在佛之下,而在阿羅漢之上。《佛說十地經·卷二》:“菩薩既得如是大慈、大悲、大舍意樂已,為欲救拔一切有情,轉更訪求世出世間諸利益事。”

  聞所奏梵音,清雅哀婉。薊王遂問:“此曲何名?”

  “賴吒啝羅。”上元如臨大敵。自古仙佛不兩立。

  正是馬嗚菩薩所造伎曲。《付法藏因緣傳》曰:“(馬嗚菩薩)于華氏城游行教化,欲度彼城諸眾生,故作妙伎樂,名‘賴吒啝羅’,其音清雅哀婉調和。”

  馬鳴菩薩,禪宗尊為天竺第十二祖。舍衛國娑枳多城人,出身婆羅門家族,博學善辯。曾與印度長老脅尊者對論,深受折服,于是皈投尊者座下,為其弟子。出家后,深研佛法,博通三藏,弘法化眾,深受國王器重。

  如前所言,自阿育王崩后,孔雀王朝分裂。貴霜便一直對身毒半島,虎視眈眈。

  時,迦膩色迦王,入侵摩竭陀國。索三億金,方可退兵。并揚言,若無三億金,可改佛缽并馬鳴相抵。后如愿以償,迦膩色迦王,如獲至寶,歡喜退兵。然群臣不滿,非議不絕。為使國人了解馬鳴身具大智慧,更為引大眾體悟佛理。迦膩色迦王,遂召國中沙門外道(注①),禮請馬鳴升座說法。并置連餓六天之馬七匹,隨眾聽法。說法時,“諸有聽者無不天悟”。連餓馬亦垂淚聽法,以草與之,而無念食想。因馬亦能解其音,故被尊為“馬鳴菩薩”。

  迦膩色迦王,亦棄外道,皈依佛門。成為佛教護法明王。佛經多贊迦膩色迦王為“阿育王第二”。

  光和六年(183年),貴霜胡毗色伽二世王即位。馬鳴菩薩,得以歸國。游走于北身毒諸國,廣宣佛法。

  不料今日,竟在此地,與薊王相遇。

  薊王劉備與馬鳴菩薩,各有擁躉。相向而行,半坡相遇。

  薊王停車,菩薩駐輦。

  見一白袍老者,慈眉善目,自下象輦。薊王便欲起身,趕去相會。

  “夫君不可。”上元、云華,急忙阻攔。唯恐被佛門大士所害。

  “無妨。”薊王心意已決:“能與佛門高僧相見。亦是為夫,平生所愿。”

  話說,多年前,薊王初臨洛陽。受胡姬酒肆酒家安氏所托,與安世高白馬寺中相見。留下佛語,隨即坐化。荼毗(火葬)于毗盧殿,清涼臺上。

  灰燼中,唯得一顆赤色舍利珠,碩大如龍眼。康生巨贈舍利,與薊王劉備。言,佛渡有緣人(詳見:《雒陽·1.23真骨舍利》)。

  薊王一直佩戴,從未輕易離身。并非信奉佛法。而是緬懷故人。

  薊王與佛門高僧之事,天下修仙者,必知一鱗半爪。洛陽千秋觀時,上元之所以,念念不忘,不惜舍清白之身,對薊王施術。便唯恐,三興之主,心向佛門。

  如今,薊王率十萬大軍,親赴萬里之遙。滅身毒佛國。除諸夏仙門,心腹大患。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對面來人,又是佛門高僧大士。為佛滅度后六百年后,出世之大乘論師。梵名“阿濕婆窶沙”。若心懷不軌,刺王與當面。滅國之戰,前功盡棄。

  更加與夫君朝夕相對,抱陰負陽。早已情根深種。如何能坐視夫君,只身赴險。

  見上元等人,仍心有不甘。薊王這便好言相勸:“既是佛門大能者。又豈會行宵小之事。”

  見上元,愛之深。云華遂與姐妹,齊來相勸:“夫君,應運而生,至人無己。又兼得安世高真骨(舍利)。此去,足可保全。”

  薊王親自搬動機關。折疊階梯,次第落地。信步下車,趕去與馬鳴相會。

  自薊王現身。瞬間集萬眾矚目。

  眾目睽睽,薊王泰然自若。

  “老朽,拜見王上。”竟是京畿官話。

  “大師,到過洛陽。”薊王以禮相待。

  “老朽,未曾親臨。”馬鳴菩薩答曰。

  “果然,‘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薊王慨嘆。薊王言下之意,既苦心習得洛陽官話,馬鳴必有,遠赴東土,弘揚佛法之意。

  “語出素王孔子。”

  “然也。”馬鳴博學廣智,薊王并不意外。

  “鄙國,何罪。”馬鳴必有此問。

  “無罪。”

  “眾生,何過。”

  “無過。”

  “國無罪,而眾無過。王上攜十萬披甲銳士,所為何來?”

  “聞,大師乃舍衛國人。”薊王不答反問。

  “然也。”

  “為婆羅門種。”

  “然也。”

  薊王輕輕頷首:“孤乃漢室宗親。高皇血嗣。然因故奪爵,祖上蒙塵。傳家祖父,不過一縣之令。后家父早亡。與孤母相依為命。時,家徒四壁,三餐不繼。敢問大師,若為婆羅門,可至此乎?”

  “必不至此。”馬鳴菩薩,如實作答。

  “后,孤由此發奮。少復祖爵,并土封王。鑿內外水路,立江表十港。今又攜兵車萬乘,披甲十萬,遠赴身毒。敢問大師,若為達利特,可至此乎?”

  “必不至也。”馬鳴菩薩,實言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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