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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2 威制天下

熊貓書庫    劉備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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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侯將信將疑:“國事豈容私情。”

  董重笑言:“旁人許公私分明。然袁公路素以俠氣聞。與臣私交甚篤,必言聽計從,退避三舍。”

  “太師以為如何。”董侯又問。

  “老臣竊以為,不妨一試。”王允答曰。

  “如此,請大將軍去信袁術,說其罷兵。”董侯遂下詔命。

  “臣,遵命。”董重奉命落座。

  “淮泗諸王,出兵幾何?”董侯又問。

  “回稟陛下,淮泗八國,聯軍五萬。正水陸并進,齊奔虎牢。”太尉馬日磾答曰。

  “曹操、袁紹、孫堅等,又有人馬幾何。”

  “許亦有,五萬之數。”馬日磾謹慎作答。

  “十萬大軍。”董侯略顯驚慌。

  王允寬慰道:“陛下毋憂。有四方將軍,從旁掣肘。關東群雄,難有作為。”

  “太師所言極是。”董侯這才想起,劉岱、劉繇、劉表、陶謙,年前遣使奉獻,拜四方將軍。荊州牧劉表,為前將軍、假節、封成武侯。陶謙拜左將軍、徐州牧,封溧陽侯。加授劉繇為揚州牧、右將軍。加授劉岱為青州牧、后將軍。

  “若命四方將軍,馳援京師。太師以為如何。”董侯試問。

  “不可。”王允答曰:“四方將軍,牧守四方。守土安民,不宜妄動。若興師上洛,境內空虛,恐為關東所乘。”

  “太師言之有理。”董侯亦知,守土有責。正因有四方將軍心向洛陽,不與壽春往來。淮泗諸國,并關東群雄,才不敢傾巢而出。留下半數大軍,守備境界。

  且洛陽困守百里之地。幽、冀、并、涼四州,因薊王而心向洛陽。然關東大地,洛陽并壽春,明爭暗斗。犬牙交錯,勢力割據。尤其豫揚二州,雙方不甘人后,各封州牧。

  如豫州牧,洛陽以黃琬領之,壽春則轉授袁術。黃琬治潁川陽翟,背靠京師洛陽。袁術雖出身汝南,然汝南多屯田黃巾,不尊號令。唯將州治,立于陳國都。

  黃琬看似勢單力薄,然卻與薊王沾親帶故。協辰夫人黃景華,黃瓊之女。若論所出,猶高黃琬一輩。

  豫州轄潁川、汝南二郡,梁、沛、陳、魯四國,縣九十又七。

  潁川、汝南二郡,因多屯田黃巾,故名義上,奉魯相宋奇號令,為金市子錢家效命。實則暗以薊王為尊。合二郡之力,足可與四國相抗。二郡愿為其所用,亦可知黃琬心向何方。

  窺一州而知全貌。

  上至州牧,下至令長,皆心有所屬。

  魯國乃阿斗封國。今阿斗寄養于薊王宮。薊王于易縣,造甘泉宮以安置。“易縣為京”,甚囂塵上。若叔侄相爭無果,薊王扶立阿斗登基。魯國相宋奇如何則選,乃淮泗八國心腹大事。八國一體,形如“展翅飛鳳”。魯國居中為鳳首。七國或為爪牙,或為羽翼,或為心腹。魯國權重,可見一斑。

  見董侯并百官,滿懷心事,沉思不語。

  王允遂寬慰道:“老臣竊以為,合肥侯,窺京師謠言,故令大軍扣關。以為覓得可乘之機。然新春伊始,農耕為重。此時興不義之兵,乃國之大忌。兵法云:‘富治者,民不發軔,甲不暴出,而威制天下。’只需扼守雄關,關東十萬大軍,必不戰自潰。”

  “太師老成持國,諸公依令行事。”

  “臣等,遵命。”三公九卿,齊聲下拜。

  罷朝后。王允不茍言笑,起身自去。

  百官躬身相送,魚貫而出。

  “大將軍留步。”董重聞聲回頭,正是少府張儉。

  “張公何事?”董重笑問。

  “涼州都尉事,又當如何?”張儉問道。

  “太師自有主張。”董重不以為意。

  “聞大將軍麾下將校,多出西涼。何不為朝廷解憂。”張儉循循善誘。

  “哦?”董重似懂非懂:“愿聞其詳。”

  “今夜平樂會,大將軍何不館中一敘。”張儉出言相邀。

  “固所愿也。”董重急不可耐。

  車駕入府,沐浴更衣。待夜幕低垂,平樂會,如期而至。

  平樂華館,枝燈高懸,堆光如晝。能受邀與會,皆是京師名流,太學名士。亦或是與黨魁張儉,同朝為官,同為黨人。

  待董重入館,掃眼一觀。方知此次平樂會,西州人士,尤其多。涼州因薊王而定,亦因薊王而興。輔漢幕府統羌氐牢城。涼州牧掌治下漢民。絲路流金,惠及西州。今季上計,西州足有千萬之眾。隸屬于輔漢大幕府,足有八百萬口。古羌順下冰原,西域行國游民內遷。羌氐諸胡,甚至遠至巴蜀,蜀身毒道沿線,零散部族,舉家來投。涓涓細流,積少成多。

  西州大治,和合漢風。往來絲路,反哺洛陽。

  尤其薊王興王陵于西郭。函園上下,西州人士,何其多也。平樂館距函園,咫尺之遙。便有西州人士,慕名而來。與黨魁結交,亦是人之常情。不足為奇。

  心念至此,董重稍稍得安。

  便有太學生,往來奔走。亦有知名黨人,為雙方引薦。

  陰懷名刺,乃是必然。

  董重雖遠離朝堂,然畢竟位高。多有沽名釣譽之輩,上前謁見。董重來者不拒,風發意氣。待夜宴始,被眾星捧月,奉為上賓。

  絲竹之音,靡靡之樂。席間觥籌交錯,歌舞升平,莫過如此。

  “‘是以人主處匡床之上,聽絲竹之聲,而天下治。’”酒不過三巡,張儉捧杯笑道:“今夜,我等便‘處匡床’論‘天下治’。”

  黨錮已解。士大夫清談之風,自黨魁復興,且愈演愈烈。

  如前所說,今漢多以征辟、察舉等制度,選拔人才。其標準,大半源自風評。風評,多出清議。

  初時,清議多為“經明行修“。經“風謠“并“題目“來表現。謂“風謠“,即用詩詞歌賦,簡短有力,便于流傳的特點,來展現個人“德業“并“學行“。謂“題目“,即稱述人物之品德、性格、才能及識度(見識與器度)。二者相合,既稱清議:“好說是非,則以為臧否;講目(題目)成名,則以為人物”。是非標準,則以“名教(封建禮教)”為依歸;由名士大儒,如許劭兄弟,鐵口直斷。諸如曹孟德,亦不例外。足見風靡。

  然自桓靈以來。奸佞當道,朝政日非。士大夫多以清議,褒貶人物、左右輿論、抨擊時政,與宦官斗爭。遂被宦官及黨羽詬病,“上議執政,下譏卿士“,“危言覆論“。起前后二次“黨錮之禍“。因言獲罪,“破族屠身“,望風而逃者,不計其數。

  黨魁亦不例外。

  今,黨人得赦,重歸朝堂。

  以黨魁為首,再興清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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