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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變置社稷

熊貓書庫    劉備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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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下之意,薊一國濟天下。只需薊國不亂,天下可安。

  洛陽朝堂,八關鎖固,不過坐擁百里之地。然,單薊王“人歲六十三錢”獻費一項,足夠朝廷上下,全年開支。大漢一藩,足見一斑。

  正因天下皆知。故少帝、新帝,才有恃無恐。二帝皆以為,只需分出勝負,穩坐大位,薊王自當俯首稱臣,四時進貢,不生二心。

  事實卻也如此。只可惜。帝王心術,在心懷天下的薊王面前,早已無用武之地。自先帝時起,薊王早已完成從義理到情感的切割。

  孟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是故,得乎丘民而為天子,得乎天子為諸侯,得乎諸侯為大夫。諸侯危社稷,則變置。犧牲既成,粢盛(zī成)既潔,祭祀以時,然而旱干水溢,則變置社稷(注①)。”

  一言蔽之,民貴君輕。

  為救萬民于水火。逼不得已,唯有變置社稷。

  世人常言,社稷為重。卻忘了民為貴。薊王心系萬千黎庶。煞費苦心,立《圩田制》。令國之石民,皆得進身之階。如此千方百計,最大程度將黎庶階級,整體抬升。大利于國民。

  如今,薊王又要將薊國爵民制,放之四海而皆準。待成天下共識。何愁江山不定。

  些許豪門大姓,逆世而行,欲壟斷江山。蚍蜉撼樹,螳臂當車。終將被歷史的車輪,碾成齏粉。尸骨無存。

  可以預見。這場封建時代的分水嶺之戰。必已薊王完勝告終。

  話說,自薊王少時南下平亂,乃至黃巾逆亂。天下百姓,齊奔薊國。一日數萬,乃是數十萬,更屢見不鮮。如何妥善安置,薊國各級官吏,早已輕車熟路,手到擒來。

  數萬西域來客,不出半日已被歸置完畢。如泥牛入海,水花不顯。匯入泱泱大國。

  窺一斑而知全豹。薊國戰爭動員能力,亦不逞多讓。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糧草未行,運籌帷幄之中。關于林邑國的一切情報,正被逐條整理匯總,呈報輔漢幕府。

  林邑國的山川地形圖,亦在加緊制備中。

  “非劉不王,非功不侯”。民爵九等五大夫以上,非功不授。先前,豪商田韶販飛云、蓋海,二艦隊,為國創收六十億。這才連升六等,授予十五等之少上造爵。換言之,薊國民爵,十億一等。且斷難世襲。即便位高足可世襲,亦需減等:“關內侯子二人為不更,它子為簪裊”。

  換言之。民爵雖是終身制,卻不可傳于后輩。新一代薊人,需如父輩那般,亦步亦趨,為國效力,方可積功升爵。

  以上種種,皆非薊國首創。乃兩漢四百年,積威猶存。被薊王慧眼識珠,發揚光大。才有今日爵民興起。若與后世相比。爵民或可視作大漢的“中產階級”。乃是封建時代邁向帝國時代的標志之一。

  若無爵民,必興門閥。于是封建時代退化成農奴時代。家國天下,劣化成家天下。再無國民,只剩家奴。而后“種姓”大行其道。不看德才兼備,只看門第出身。

  故薊王竊以為:自漢而后,華夏封建文明,一直在退化。直到農耕文明被工業文明所徹底取代。單從制度的優越性而言,上下五千年,皇朝更迭,兩漢是頂峰。

  后世儒教,常把孔孟之道,掛在嘴邊。卻從不覺“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黎庶如何顯貴?

  且看薊國二十等爵。

  薊王麒麟天降,應運而生。正助推大漢,斬斷枷鎖,振翅高飛。沖向帝國時代。

  北宮,無極殿。

  天光大亮,秀色可餐。

  昨日國宴,為李儒、戲志才,接風洗塵。薊王難得多喝幾杯。入合歡殿安寢,稍有恣意。安貴人等,便遲了早膳。

  待梳洗更衣,返回無極殿。后宮佳麗,多已餐畢。薊王子嗣眾多。王子公主,皆安居東宮。許多母妃,用善后,已趕去哺乳。幸有值夜宮姬與安素等人相伴而食,方不顯空曠。安素自幼出入南北二宮,見多識廣,即來則安。奈何馮嫽,謹小慎微。安素遂相伴為其壯膽。

  俗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王宮橫豎一里,周回四里。樓高七重。內置殿堂館舍,亭臺樓閣。各種功能建筑,錯落有致,不一而足。足不出宮,便可自娛自樂。安素與七妃,自幼相識。如今共侍一夫,自當無話不談。得七妃引薦,安素遂與眾妃相識。

  薊王后宮,天南海北,五湖四海。皆深諳漢宮儀,幽州漢話精純。便是漢隸,亦書寫工整,字跡娟秀。

  初見略有不適。久而久之,習以為常。無有不同。話說,安素亦有一半安息血統。五官異于漢人。便是公孫長姐,亦如此例。如前所說,兩漢以來,幽州常有東胡內遷,分封王侯。天生異相者眾,實不足為奇。

  比起洛陽南北二宮。薊王宮,勝在錯落有致,別樣驚喜。若非蜜月之中,頻繁侍寢。安素自當一覽無余。奈何此時此刻,心有余而力不足。用膳畢,便與馮氏相伴入二樓寢宮,休養生息,以待夙寐夜興,承歡榻上,早日珠胎暗結,母憑子貴不提。

  洛陽東郭殖貨里,金水湯館,后院精舍。

  婢女引訪客至。

  只見許攸,衣衫不整,高臥堂前。似宿醉未醒。

  “貴客昨夜赴黨魁平樂會,大醉而歸。雞鳴時,方才睡下。”館中婢女,實言相告:“必是借酒消愁無疑。”

  訪客不置可否:“速備醒酒湯。”

  “喏。”

  一碗醒酒湯,順服入腹。許攸悠悠轉醒。忽見一人負手立于堂前,渾身一震,急忙翻身下榻,長揖及地:“卑下,拜見將軍。”

  “長史酒醒否?”來者不是旁人,正是車騎將軍何苗。

  聞此言,許攸心中暗喜:“卑下酒后失儀,將軍恕罪。”

  “無妨。”多日閉門思過,何苗亦有長進:“此來,乃奉太后之命。請長史入宮相見。”

  “敢不從命。”許攸肅容下拜。

  “且去洗漱更衣,隨我入宮覲見。”何苗表情淡然。

  “喏。”許攸不疑有他,自去洗漱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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