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港水砦,三足烏,船宮爵室。
待王妃喂下九轉金丹,左慈近前為薊王診脈。
須臾,左慈吐氣出聲:“主公,已無大礙。”
“為何沉睡不醒。”王妃問道。
“稟王妃。待二主抱(陰陰)負陽,沖氣為和,靈臺重開,主公自醒。其中變化,恰似‘天地混沌如雞子,盤古生其中,萬八千歲;天地開辟,陽清為天,(陰陰)濁為地;盤古在其中,一(日rì)九變,神于天,圣于地,天(日rì)高一丈,地(日rì)厚一丈,盤古(日rì)長一丈;如此萬八千歲,天數極高,地數極深,盤古極長。后乃有三皇’。‘三皇’者,‘三魂’也。”左慈以開天辟地,喻劉備重塑新我。
“‘盤古’便是唯一之主。”王妃已領悟。
“王妃明見。若將混沌比雞子。主公此時,便如盤古開天辟地。”左慈言道。
“莫非,亦要萬八千歲。”馬貴人噙淚相問。
“靈臺通天,神光如電。滄海桑田,不過瞬息之變(言指‘精神世界’)。貴人勿擾,主公少則三五(日rì),多則二三月,最遲不過一年半載,當可復蘇。如若不然,老朽提頭來見。”左慈言之鑿鑿,眾人當深信。
“洛陽是非之地,夫君不可久留。為今之計,該當如何,長姐需早做決斷。”綰妃言道。七妃與劉備自幼相伴。論(情qíng)深,不弱長姐。
“速傳幕府一眾屬吏來見。”王妃已有決斷。
“喏。”云霞衛遂去傳令。
話說。一夜之間竟風云突變。昨(日rì)剛與主公泛舟洛水,會賓客大宴。席間談笑風生,其樂融融。不料今(日rì)主公竟“偶感風寒”,沉睡不醒。
幕府重臣,齊聚爵室。
聽王妃備說詳(情qíng),各個義憤填膺。便是足智多謀如四位謀主,亦全然無覺。劉平竟居心叵測,同室((操cāo)cāo)戈。
“卑不謀尊,疏不間親。”穩住心神,王妃自簾后言道:“諸君,恪守臣節。不問薊王家事。豈料家門不幸,變生肘腋。族兄劉平,竟是襄楷門徒。且自幼對夫君,懷恨在心。伺機報復。”
賈詡自責不已:“未能盡人臣之責。詡,有罪。”
“臣等,同罪。”荀攸等,亦伏地請罪。所幸王妃未曾告知薊王義弟,幕府將校。否則,如何收場,亦未可知。
左慈言道:“劉平自幼得襄師真傳。雖未一(身shēn)二主,卻習得(日rì)月并行,(陰陰)陽交替之法。人前人后二張臉。臨行前,又被施以‘大通坐忘’之術。將夜間記憶,悉數封印。故淳淳長者之風,與生俱來。全無破綻。便是劉平自己,亦全然不知,還有晝夜之別。襄師,煞費苦心,借劉平為主公消除隱患。從此往后,一般幻術,主公當可得免。只需醒來,當倍于先前。”
“襄楷此人,我竟全無印象。”長姐長伴三墩(身shēn)側,對樓桑一草一木,了如指掌。為何獨不知還有襄楷此人,潛伏(身shēn)側。
“主公少年時已聲名遠揚。方士本就游走四方,居無定所。若裹挾流民、工匠之中,王妃焉能察覺。”左慈自能體會。
王妃遂問道:“王上無法主事。諸君以為,該當如何。”
“以退為進。”賈詡已有定計:“‘昔顏淵以退為進,天下鮮儷焉(注1)’。洛陽皆知,今(日rì)王妃便將歸國。何不與主公同回。我等亦分批離京。函園得魯肅守備,當萬無一失。”
“報”便在此時,有云霞衛來報:“陛下遣黃門令,恭迎王上入朝。”
賈詡心中一動:“朝中必有大事。”
“速請少令。”王妃言道。
“喏。”
須臾,左豐乘天梯,直升五重爵室。
見爵室帷幄橫欄。簾內王妃獨坐,不見薊王。簾外幕府屬吏,各個表(情qíng)肅然,似還淤滿悲憤之氣。左豐咯噔一下,急忙收攏笑意。趨步入內,帳下行禮:“奴婢拜見王妃。”
“少令免禮。賜座。”
“敢問王妃,王上何在?”待坐定,左豐小心問道。
“王上,昨(日rì)大宴群臣,宿醉未醒。”王芬回問:“少令所為何來。”
“回稟王妃…”左豐遂將昨晚,董驃騎上巳歸途遇襲,從眾皆亡,單車逃回之事,娓娓道來。
“京畿何來馬賊。”王妃亦覺蹊蹺。
“奴婢不敢隱瞞。董驃騎言,乃車騎營中胡騎所為。董太皇遂納其言。今(日rì)專開朝會,(欲yù)請薊王臨朝,秉公決斷。”左豐如實道來。
“原來如此。”王妃言道:“董驃騎并何車騎,皆貴為外戚。國祚艱難,稍有起色。何故刀兵相見。”
左豐伏地無言。此問,非他力所能及。
“少令且回,如實通稟便是。”
“奴婢,遵命。”左豐略顯遲疑,卻不敢忤逆。
“報。”剛送走左豐,又有云霞衛來報:“太后儀仗,正往爵室而來。”
“諸君以為如何?”王妃問計群臣。
荀攸答曰:“王妃當實言相告。如若不信,可請入簾內一觀。”
“如此,諸君暫避。”太后乃阿斗之母。劉備之事,當不應隱瞞。
“喏。”
南宮,玉堂前(殿diàn)。
三公九卿,文武百官俱在。董驃騎、何車騎,各執一詞,據理力爭,互不相讓。
然薊王卻姍姍來遲。
何苗早遣人入西園,求太后為其做主。知太后昨(日rì)登三足烏,與薊王妃釁浴。遂心中大定。
少頃,黃門令返回。言,薊王上巳節,大宴群臣,宿醉未醒。
少帝和顏悅色:“少令可知,薊王幾時能醒?”
左豐如實作答:“奴婢不知也。”
“既如此…”少帝遂看(身shēn)后:“不如擇(日rì)再審。太皇以為如何?”
“薊王乃出盧司空門下,少有醉酒。陛下稍安勿躁。薊王稍后必到。”董太皇怒氣未消。若不能為董驃騎討回公道,何苗必有恃無恐。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三。若接二連三遇襲,董驃騎焉有命乎。
此風絕不可長。
又過三刻。
忽見左豐留守小黃門,輕車來報:“三足烏已出水砦!”
“太后何在?”何苗忙問。
“一刻前,太后車駕,自回西宮。”小黃門答曰。
簾后董太皇又問:“薊王何在?”
“薊王,薊王…”小黃門瑟瑟發抖,哭聲答曰:“亦隨船同返。”
三公九卿,文武百官,無不瞠目。
“陛下!”先前被董重一系人馬,口誅筆伐,唇槍舌劍,輪番駁斥,體無完膚之何車騎,起(身shēn)出列:“臣,無法久持。乞告退。”
“這…”少帝瞥眼簾后。見二宮太皇皆無言。遂咬牙道:“退朝。”
“陛下為君興”
函園東山門。
回望三足烏,徐徐離港。車內何太后,六神無主,猶未回魂。
試問,誰人能料到。麒麟圣體,神鬼辟易之薊王,竟靈臺受創,沉睡不醒。忽憶起同樣沉睡不醒之道人史子眇,何后渾(身shēn)惡寒。
朝中無主,群魔亂舞。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