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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0 云夢之野

熊貓書庫    劉備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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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姬竟是巫山神女。

  如同高唐館中,與楚王“旦為朝云,暮為行雨”之前輩神女。楚霸王與虞姬,必在是楚地相遇。亦如前輩神女所言:“將撫君苗裔,藩乎江漢之間。”恰逢秦末大亂,虞姬出世,相助楚霸王,便是巫山神女派,一脈相承之舉。

  劉備又問:“薊國群仙會,美人不請自來,又托名‘鉤弋夫人’,密室相見。以上種種,可是神女授意。”

  “不敢隱瞞夫君。”田圣伏地奏曰:“神女并無此言。只傳語,讓妾自決。”

  劉備微微一笑:“原來如此。”凡事必有因。張讓向曹節索要田圣,托言為保麻姑“千里投懷術”,萬無一失。果以“巫山云雨術”,令麻姑得償所愿。雖說過程略有出入,手法頗多參差。然殊途同歸。終歸是心滿意足,未曾入寶山而空回。

  才有天降流火,麒麟送子。

  心念至此,劉備忽看向塌下當世麻姑仙:“美人飛針術,旁門可有雷同?”

  “回稟夫君,飛針術乃妾門內絕學,無有雷同。”麻姑仙自信言道。

  “知你身在薊國,麻姑仙門當如何?”劉備又問。

  “一切如故。”麻姑仙又答:“除非妾自覺大限將至,飛升在即。便會下傳道法,重筑吾身。”

  “老子曰: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劉備頗多感悟:“老子今已無身,然精神永存。如此存續,故而無患。”

  聞此語,麻姑眸生異彩:“夫君悟道矣。”

  換言之。歷代麻姑仙,傳承的亦是精神。或曰:“道”。

  “今夜當由二美人侍寢。”薊王英姿勃發。

  “妾等,遵命。”田圣、麻姑,雙雙下拜。

  所謂“先入為主”。仙門所慮,非西佛東來,只分一杯羹而已。而心憂鳩占鵲巢,取而代之。仙門斷絕,再無傳承。

  如此想來。四方館長朱建平、四海令左慈,二人先后來投,麥積山遇翟姜,竇妃請開群仙會,到如今女仙齊聚觀天閣。種種或天意,或人為。機緣巧合之下,仙門似正向薊王靠攏。甚至,少時與甯姐姐的茅房相遇,亦可視作一切之起源。

  扶立新主,問鼎天下。得無上大權。若能立為國教,自是最大得利。即便不能,參與國政,早晚面君,亦可護門下周全。

  一言蔽之,天將變矣。各門各派,皆需早做準備。

  又謂“外來的和尚會念經”。不得不說,自先秦至兩漢。道門已漸入瓶頸。且大有與統治階層及上層建筑,貌合神離,背道而馳之勢。各地妖賊大興,群盜蜂起。尤以黃巾逆亂,牽扯甚廣。不乏權貴舉家信奉太平道,乃至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正因假托道門,蛾賊才能禍亂八州,荼毒天下。

  以先帝之精明。必會想到以夷伐夷,以外神制內仙之驅虎吞狼計。這才種下惡果,引來殺身之禍。

  或曰,佛教興起,大勢所趨。絲路沿線諸國,漸已背棄祆教,轉奉西佛。足見一斑。先帝既喜胡俗,焉能不知西域諸事。

  眼看一手好牌,被打成稀巴爛。生死存亡之際,道門不得不斷清心寡欲,紛入紅塵,輔佐明主。只因“天下信奉”,實在利大。爭權奪利,無人免俗。故盧暒才意味深長,口出:“天下,果是天下人之天下。”

  言下之意,對利益的訴求,仙門亦不例外。

  于劉備而言,決不允許神權染指王權,乃至皇權。此乃不可觸碰之底線。在薊王看來,只需因勢利導,引人向善。任何教派,皆欣然接納。然若暗行不端,謀取王權。夷“奉黃巾者”三族,便是先例。凡歪門邪道,必雷霆鏟除。永絕后患。

  而王芬背后三方勢力。亦需連根拔除,腰斬棄市,以謝天下。

  兗州,任城國,任城縣。

  章帝元和元年(84年),分東平國置,封東平王劉蒼子尚為任城王。治任城縣。食任城、亢父、樊三縣。立十八年薨,子貞王(劉)安嗣。安立十九年薨,子節王(劉)崇嗣。崇立三十一年薨,無子,國絕。延熹四年(161年),桓帝立河間孝王子,參戶亭侯(劉)博為任城王,以奉其祀。博有孝行,喪母服制如禮,增封三千戶。立十三年薨,無子,國絕。

  熹平四年(175年),靈帝復立河間貞王建子,新昌侯(劉)佗為任城王,奉孝王后。

  國相府前里道。

  一輛機關安車,徐徐停在道旁。

  便有女道,素紗遮面,翩然下車。上遞先人信物,守衛不敢怠慢,急入府通稟。

  須臾,中門大開。

  國相攜夫人親出,下階相迎,口出:仙師安好。

  女道風姿綽約,儀態風流。舉手投足,仙風道骨,超凡脫俗。雖不見相貌,必然驚為天人。

  賓主落座。

  女道輕聲慢語,不知年歲幾何:“一別經年,見夫人氣色豐潤,心知隱疾盡消。可喜可賀。”

  “多謝仙師危難之中,出手相救。”任城相,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時,江山板蕩,家父病急而危。彌留之際,人心惶惶。累及發妻險將早產。幸得仙師路過,出手相救。方才轉危為安。后扶棺歸鄉,守孝期滿。得公府辟為任城相。誠如仙師臨別贈言: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女道輕輕頷首:“遙想橋公當年,獨臥中門,夜半見東壁正白,如開門明。后得解語:白光如門明,乃光耀門庭之兆。果為三公。然解讖之人,卻只言上句,未曾言及下句。今,特來證下句讖言。”

  既有救命之恩,又曾指點迷津,任城相自深信不疑:“凡請仙師,不吝賜教。”

  “時‘東壁正白,如開門明。左右莫見,因起自往,手捫摸之,壁自如故。還床復見’。只因時機未至,仙門雖肉眼可見,卻觸手不及。今,時機至矣。我欲攜橋公后人,入仙門,續機緣。不知國相、夫人,意下如何。”

  “家父奇事,少有人知。”任城相驚問:“仙師如何知曉。”

  “此乃天機,不可外泄。”女道言道:“橋公雖終未得入仙門,然卻屢歷三公,位極人臣。今天門將開。不知二位可愿割愛,擇家中靈秀子嗣,隨我入山修行。十年乃歸。那時,橋氏當可光耀門庭。榮華富貴享之不盡,羽化升仙位列仙班。”

  任城相與夫人,四目相對。雖有不舍,卻齊齊下拜:“愿隨仙師入仙門。”

  “如此,甚好。”女道云袖一揮,二人竟憑空起身。

  驚喜落座,任城相恭聲相問:“不知仙師,欲擇何子。”

  女道笑答:“非子,乃橋氏二女也。”

  “去往何處?”夫人追問。

  “楚之云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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