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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5 義而不罪

熊貓書庫    劉備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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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凰于飛,劌劌其羽。”

  正因鳳、凰二鳥,太過醒目,方能引群鳥追隨。百鳥朝鳳,飛蛾撲火。

  亦如前所說,“三南之地”,補全“薊王威天下”,最后一塊拼圖。東西南北,水陸并進,四面合圍。只需“謀勢”達成,中原大地,又能亂到哪去。終歸跳不出,薊王掌心。

  正因天生郭奉孝。洞察時勢,窺破天機。與六大謀主,不謀而合。郭嘉才出奇謀,欲早將西南夷,收歸王化。

  “熙熙攘攘,利來利往;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又謂“薊王威天下,從不以兵革之利”。

  換言之。對薊王,乃至薊國而言。再沒有比,一條絲路流金的貿易通道,更行之有效的手段了。

  薊王劉備,只需打通這條自漢武大帝以來,大漢帝國便夢寐以求的通商要道。將薊國人、物,源源不斷注入其中。潛移默化,令天邦上國之風土人情,如星星之火,遍撒沿線夷人部落。不出數載,當起燎原之勢。一舉焚盡蠻荒。

  絲路即動脈。將文明的血液注入西南。深入每一條干道,每一條枝津,乃至每一條毛細血管。遍及山南水北,惠及百蠻種落。如此持續輸血。三南大地,自當煥發出勃勃生機。最終孕育出兼容并蓄,包羅萬象之大漢風儀。正如羌胡、島夷一般。

  與其用武力,令蠻人畏服。不如循循善誘,潛移默化。欣欣然而心向往之。

  亦因蜀身毒道,利益著實巨大。故沿線蠻夷,才各占要沖,據絲路流金為己有,不愿與旁人共享。諸如南中大姓、巴蜀豪右等,更不惜耗費巨資,結好西南夷帥。私籌商隊,往來蜀身毒道,牟取暴利。為獨占商路。不惜勾結蠻夷,暗行不軌。伏殺官吏,攻掠郡縣。種種借口舉措,皆是障眼法而已。目的,便是要削弱大漢吏治。只需“山中無猛虎”,“猢猻便可稱大王”。

  自今漢以來,蜀身毒道已中斷百年。然南中大姓,巴蜀豪右,卻可暗中通行,往來無阻,攫取暴利。

  何也?

  宗賊是也。

  大漢“非功不侯”,“有功者顯榮,無功者雖富無所芬華”。然宗賊無功而坐享富貴。利欲熏心,不思報國。損人利己,不擇手段。為壟斷蜀身毒道,不惜挑唆蠻夷,禍亂同胞。榨取民脂民膏,吸食社稷血肉。趁天災行人禍,大肆兼并土地、豢養家奴。豈止傍樹而生,分明是毒瘤寄生。

  而西南夷帥,占山為王,據水成寇。坐收過路財,亦樂得逍遙。雙方一拍即合,狼狽成奸。故屢次西南夷亂,皆有豪強大姓,裹挾其中。無有例外。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掃蕩地方宗賊,鑿穿西南絲路。為國除奸,勢在必行。

  郭奉孝,鳳凰于飛之計,置明暗雙線,藏“平南二策”。

  鑿穿蜀身毒道為明策。納三南之地入懷為暗策。

  當如何決選,主公自決。

  一言蔽之,謀士以己謀人,謀主從不(代)主(設)謀。只出奇策,但憑主公所選(只出謀,不定策)。

  明月高懸,老友把酒言歡。

  夜風習習,萬家燈火闌珊。

  “俗謂‘水到渠成’。依老夫所想,主公必先鑿蜀身毒道,待天時地利人和,再向化三南百夷,收歸己用。聞那西甌女子,不過十歲。待數年后長成,納入宮闈,正當其時。”司馬徽言道:“郭奉孝之深謀遠慮,或不在賈文和之下。”

  鄭玄嘆曰:“只需鑿穿蜀身毒道,令天下皆得其利。利益利益,先利而后益。于國、于家,皆大有裨益。那時,即便主公不欲,天下亦會齊聲勸諫:和親‘祝融后裔,大巫之女’,向化百夷。郭奉孝,天縱之才。此計雖弄險,卻心懷家國大義。赤誠坦蕩。想必,主公定不會怪罪。”

  “主公明以照奸,以光融天下為己任。郭奉孝一腔碧血,天地可鑒。所謂‘忠心可嘉’,‘義而不罪’。君臣同契,其樂融融。我等,或‘杞人憂天,伯慮愁眠’矣。”司馬徽一語中的。

  “然此計著實弄險。”事后想來,鄭玄由一身冷汗:“明日,當入宮面見太妃,為郭奉孝討一門好姻緣。”

  “可是主公從妹?”司馬徽心領神會。

  “然也。主公從妹(劉)菡,年前及笄。本欲嫁甘興霸為妾,卻被婉拒。甘興霸言,王妹豈能為妾。今亦二八之華,與郭奉孝同歲。”鄭玄笑答。

  “此女素有大志,非英才不入眼。敏而有才,能書會計。今行走南宮披香殿,為少府中書官。卻不知太妃,肯割愛否。”司馬徽,略顯遲疑。

  “郭奉孝,當可入眼。”鄭玄頗有信心。

  “如此,你我二人分頭行事。切莫令郭奉孝被人所忌,徒留污名于世。”司馬徽未雨綢繆。二人為國存士之心,可昭日月。

  “意欲何為?”鄭玄驚問:“過猶不及,取禍之道也。”

  “康成萬勿多疑,此去秉筆日報也。”司馬徽笑答。

  待天光大亮,鄭玄這便告辭。先打道回府,整理儀容。遂乘車入宮,拜見太妃。為郭奉孝求娶薊王從妹。所謂安身立命。聘娶王妹,保郭奉孝一世平安,堵悠悠眾口。鄭玄此舉,老成謀國。

  畢竟三人成市虎,人言足可畏。薊王雖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然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吾日三省吾身,以免落人口實。一言蔽之,君子當自律。

  南陽,林慮山。

  天下名士,士林魁首,張儉如今已入古稀。開年七十有一。“高年授杖”,“養衰老,授幾杖,行糜粥飲食”。

  《后漢書·禮儀志》有載:“仲秋之月,縣、道皆案戶比民,年始七十者,授之以玉杖(王杖),哺之糜粥。八十、九十,禮有加賜。玉杖長尺,端以鳩飾。鳩者,不噎之烏也,欲老人不噎。”

  “年七十以上杖王杖,比六百石,入官府不趨”。許“出入官府、郎弟(第)”,還許“行馳道旁道”。擁有諸多老齡特權。

  漢代尊老之風,足見一斑。

  張儉下車,持鳩杖,入里道。抵達“院中有老松”之草廬前。

  叩響門扉,便有女子,喪服出營。

  “敢問阿翁何人?”

  “老朽張儉,特來祭拜故人。”

  “張公,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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