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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推己及人

熊貓書庫    劉備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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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穩妥起見,夫君何不命右丞將《子錢集簿》快馬呈報國中。”士貴人又道。

  “無需原本,抄錄一份送來即可。”劉備言道:“文和已將秦太倉置于蜃樓,代為處理子錢事宜。此舉并無不妥,當聽之任之。”

  “如此也好。”士貴人輕輕頷首,然眸中憂慮,卻一閃而逝。

  同榻共枕,相濡以沫,如膠如漆,親密無間。劉備焉能不知貴人心中所想:“《子錢集簿》乃出先帝之手。原簿所在,唯文和一人知曉。便是秦太倉亦只有刪減抄本。足見其中涉及人、物,非同小可。不宜外露。”

  “妾已盡知。”士貴人亦不勉強。

  劉備寬慰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文和隨為夫久矣,知之甚深。斷不會孟浪行事。畫蛇添足,反而不美。”

  “夫君明見。”聞君一席話,士貴人心結盡消。劉備當世明主,非常人所及。

  所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橫豎一里的宮城,東南西北中,各宮皆巧奪天工,別用洞天。織室、花廳、歌舞樓,演武場,溫泉游館等,各式建筑,不一而足。便是擊鞠,亦有全尺寸場地。足見闊氣。

  后宮佳麗,興趣盎然,各有分工,各盡其職。若為人母,還需往來東宮,適時哺乳。話說,自嬰兒大潮至今,后宮佳麗,幾皆為人母。那股濃郁的乳香,混合百花芬芳,經久不散,沁人心脾。

  然薊王卻未覺有異。

  謂“如入蘭芝之室,久而不聞其香,與之俱化矣”為其一。劉備雖自幼與孤母相依為命,然斷奶及時,是其二。又得名師諄諄善誘,忠臣摯友肝膽相照,長姐一身二主言傳身教,乃其三。再加大是大非,戎馬歷練,無論生理還是心理,皆趨近完滿。

  同樣少年喪父。然比起自幼與母親及兄長天各一方的合肥侯。來自母親的樂觀與堅強,讓劉備的成長經歷,平坦很多。且自帶豪杰屬性,輕財重義,善識人。識人方可交心,切記。正因為人處世,慎重交友,使得不同層次的情感積累,豐富而鮮明。斷不會扭曲,更不會劣化、異變。情感無法分層,其實是人格懵懂的表現。

  此亦足見,家庭對子女的塑造,尤其重要。

  有其(父)母必有其子(女)。上梁不正,下梁歪。先嚴于律己,方能寬以待人。切記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終歸是推己及人,將心比心。

  個人癖好與人格缺陷,一線之隔便在于:大雅“無傷”。

  總歸是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

  一言蔽之,生產關系要與生產力相匹配。

  后宮大藏書閣,對宮中全體成員開放。平時嬪妃宮人,皆可自由進出,借閱閣中藏書。話說,薊王曾上表,求東觀及蘭臺內,四百年皇家典藏。先帝有求必應。命人將歷代所錄精品備份,悉數運來。薊王遂命人雕版刊印,裝訂成冊。左伯紙的大量問世,及活字印刷術,讓圖書儲藏,突飛猛進。竹簡木牘,已退出薊國朝野,及百姓日常。薊書遠銷海內,亦是明證。

  若非亂世將至,諸多技藝,喪失傳承。與“張芝筆”、“韋誕墨”齊名,研妙輝光,墨色如漆的左伯紙,必早于數百年,大行其道。三國時,簡牘用量回升。并非紙不如簡,只因受時局所限,產量不盡人意。

  待劉備理完往來文書,自行離去。稍后,便有瑞麟女博士,將《子錢集簿》之事,飛鴿出宮。傳往樓桑將作館,琉璃暖閣。

  “好一個賈文和!”剛服下麻沸散,陣去全身骨痛的右國令,草草看后,不由得滿面紅光,眸生異彩。

  “阿父切莫動氣。”張甯急忙勸道:“賈詡常有奇謀,何足為奇。若是張小胖用計,才需驚奇。”

  “此謀機關算盡,非同小可。”右國令笑答:“便是為父身后之事,亦被賈文和,計入其中也。”

  “賈詡竟多智如斯乎?”張甯不信。論才智高絕,普天之下,還有誰能強過父親。

  “然也。”右國令言道:“先帝《子錢集簿》,為賈詡所獲。賈詡假不其侯債臺高筑,以還債為名,得二縣治權。洛陽貴胄何其多也。勛貴食邑遍布天下富庶之地。尤其豫州一地,臨近京師,大小封邑,比冀州亦不逞多讓。”

  張甯心領神會:“冀州黃巾,余眾遍地。大小渠帥,不下百屬。尤以汝南最盛。劉辟、龔都、黃邵、何曼、何儀,各據險要,眾各數萬。只需收歸,當可為賈詡一用。”

  “十年為期,取其治政之權。十年之內,天下大勢,必見分曉。”

  話已至此,張甯焉能不知:“阿父之意,以‘子錢家’名義,收編黃巾軍,出兵光復列候封君食邑。再暗中交由薊國打理。成為薊國一片境外之地。”

  “然也。”右國令欣然點頭:“今漢大小封國過百。便是其中半數歸附薊王,天下可定矣。”

  仰視親父,揮斥方遒,指點江山。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張甯一時淚如雨下。

  父女連心。右國令神情漸緩:“太史公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用之所趣異也’。為父為天下興亡,死得其所。”

  “阿父功在當下,惠及千秋。然卻無人可知,無以為念。女兒不平。”張甯哭訴。

  “我家世代修道,求羽化升仙。名利身外物,棄之不足惜。”右國令早已看開。

  張甯卻道:“若小弟不使人記。女兒當為阿父著書立傳,傳于后世。”

  右國令含笑點頭:“便依女兒之言。”

  收拾心情,張甯問道:“當如何施為?”

  “平原術士襄楷、教中元老宋奇、假司馬彭脫、將作令陳逸、大將軍長史許攸,皆可引為助力。”右國令言道:“趁還有些陽壽,為父將教中辛密,悉數告知我兒。便于日后行事。”

  “女兒遵命。”張甯含淚下拜。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我兒捫心自問,若如尋常女子,添入后宮之中。可是心中所愿。”

  “道,不同,不相為謀。”張甯目光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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