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王先將南沃沮,劃歸于東蓋馬縣,立為屬國。狂沙文學網 又并前漢所置半島嶺東七縣:東(yi)、不而、蠶臺、華麗、邪頭昧、前莫、夫租,計八縣一屬國,重開臨屯郡。郡守陸駿,已從釜山港啟程,奔赴郡治東縣。
先前七縣,除夫租外,余下皆為二韓所占。城池殘破,皆需重筑。萬幸人手充足。半島亦不缺山石大木。只需募集良匠,假以時(日rì),重建不難。
薊王辟土二千里,東極滄海。納半島入懷,與倭國列島隔海相望。白山黑水,皆為漢土。三萬戶高句麗被遷入薊國。四十萬扶余南下,南北沃沮,二十萬眾,立為屬國。真番與臨屯,背靠背,據半島大半,南部則為馬韓屬國。樂浪與玄菟串聯遼東,玄菟東界與蒼海接,蒼海郡東極大海,北部暫以北海(貝加爾湖)為界。
與習慣陸地推進,不斷圈地筑城的前漢郡縣不同。薊王構建的帝國新版圖,則以半島珠鏈串起的航線與港城為軸心。而后向內陸輻(射射)。
半島多山,眾所周知。然三面環海,沿東海岸線,可逆上后世海參崴。只需據守沿岸港城,以此為基,漢人便可源源不斷內遷,直至東西通連。將整個東北大陸,納入懷中。
從戰略上而言,此乃東西包抄,前后夾攻之勢。任何夾在原大漢幽州邊郡,與新半島鎖鏈間的異族,終逃不掉覆滅的命運。向化是唯一出路。
大漢造船術,獨步天下。不善加利用,著實可惜。劉備覺得,歸根結底。還是農耕文明的局限(性性)使然。
若要走向遠海,海洋民族意識,不可或缺。半島和倭島,便是帝國至關重要的海洋拼圖。再深想,諸如南匈奴、鮮卑、烏桓等東胡部落,便是帝國的游牧拼圖。換言之,在薊王的心中。大漢,當是以農耕為主,兼具游牧、海洋、綠洲等各式文明于一(身shēn)的,封建帝國。
看似一城一地的得失,實則是新文明的納入。新文明以新種族為載體。當族群融合,諸夏共存。便是文明的融合。
所以,半島與倭島,這些看似處于蠻荒時代的化外野人,自從納入大漢,正急速孕育著屬于大漢的海洋文明。所謂“龍生九子,子子不同”。從文明的角度而言,同樣來自一個強勢文明(大漢為龍),不同族群會孕育出不同的次文明形態(九子)。
而孕育出的所有次文明,皆繼承了強勢文明的先進(性性)。在各自領域,皆處于領先地位。
納入,懷揣海洋文明“原初火種”的島夷,在無可匹敵的大漢文明的滋養下,急速成長的過程,便是所謂“傳火”。漢以火興。故稱“炎漢”(深不深刻?)。
而劉備要做的,便是將熊熊燃燒著的,不同文明的火種,呵護在大漢的星空下,便是所謂“注火”。俗語曰“眾人拾柴火焰高”。
此舉不難理解。七娃為何會認妖作父,正因離開了原先的土壤,剪斷葫蘆藤,被蛇妖養大。“由人變妖”。便是文明孕育中的異變及劣化。
“田要親耕,子要親生(養)”。切記。
這些戰爭背后的深謀遠慮,家國大義。碌碌無為,尸位素餐者,如何能領會。
一言蔽之,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活在大漢的星空下,還蠅營狗茍,黨同伐異,官場現形,區別相待。著實暴殄天物,令人痛心。
農耕對土地的渴望。游牧對草場的渴望。綠洲對貿易的渴望。島夷對海洋的渴望。
種種渴望匯聚大漢,一言蔽之:(欲yù)壑難平。如何紓解,見仁見智。劉備先將火種點燃。
至于后事如何,整頓江山待后生。
需能看到不同族群的惡劣與美好。
人無完人。文明也是一樣。唯有不斷融合,取長補短,去蕪存菁,才能(日rì)新而月異。
大道理先擱一旁。單就既得利益而言,五十萬馬韓島夷,正為薊國孜孜不倦,耕種百萬畝鹽田。大夏令劉曄,大刀闊斧,行圍海造田。(欲yù)將環渤海鹽田,增至二百萬畝。亦是借島夷之力。
三萬戶高句麗,劉備分遷入藪中七縣,文安七縣。二地各納新民十萬。薊國十六縣,不計海外港城,國民增至六百余萬。為大漢五分之一。穩坐第一強國。
薊國獻費,將破七億。
乃陛下銷金窟,第一利稅大戶。
作為大客戶維系的一部分。陛下已下詔命,金秋時節,巡視新建河間宅第,并順去薊國一游。
洛陽,西郭,壽丘里,大將軍府。
何進居中獨坐,眉頭緊蹙。聽司隸校尉袁紹,娓娓道來。
待袁紹言罷,何進這才耐心問道:“重立州牧,茲事體大。年后宗室、黨人多有上疏。皆石沉大海。陛下不厭其煩,本初為何舊事重提?”
“此一時彼一時也。”袁紹答道:“薊王先滅三韓,再滅高句麗。扶余不敢忤逆,南下入漢,充塞邊郡。放眼帝國北境,再無掣肘。薊王一家獨大,聲勢(日rì)隆。反觀大將軍,因年前之事,聲勢大衰。時若不遣心腹,外放州牧,引為外援內助。江山社稷,或拱手相送矣。”
袁紹此語,暗合何后“合九州之力,與薊王相抗”之說。
何進心中一動:“奈何,陛下并無此意。”
“如我所言,此一時彼一時也。”袁紹答曰:“白波、黑山、黃巾余賊,荼毒各地。州郡滅而又起,無法除根。陛下西邸賣官不利,收效甚微。此時若開州牧,正合陛下心意。”
何進搖頭:“以陛下之精于算計,必不會大開其口。”
袁紹笑道:“大將軍所言極致。大漢十三州,亦無需皆置州牧。可先啟用一二。”
“當從何處入手。”何進已然心動。
“新任幽州刺史,王(允yǔn),王子師。”袁紹眸中盡是深意。
“哦?”何進猛然起(身shēn)。又徐徐落座。苦思許久,終是醒悟:“驅虎吞狼。”
“然也。”袁紹方道破原委:“薊國橫亙幽冀。此戰雖名著青史,然多為我大漢光復舊地。新番、臨屯、蒼海等郡國,皆隸屬幽州,不屬薊國。若置幽州牧,掌一州軍政大權。大將軍不妨試想,合幽州之力,虎踞背后,能否與薊王相抗乎。”
“王子師乃薊王所舉,傳聞獄中亦靠薊王才得以保命。此去幽州,必與薊王相向而行。如何肯背道而馳。”何進搖頭道。
袁紹笑問:“幽州只有王子師乎?”
“本初何意?”大將軍一愣。
“幽州重開數郡,新納六十萬民。百廢待興,諸事繁雜。非名臣不可牧守。待王子師治世安民,功業大成。只需一道詔命,便可調回朝堂。那時,大將軍再擇心腹牧守幽州,何愁大事不成。”
“原來如此!”何進幡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