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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編戶分遷

熊貓書庫    劉備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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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千里稻香,何須到督亢。

  “(南易水)東至文安縣與滹沱(水)合。”船入薊國渠,行至文安縣境,即聞稻香撲鼻。

  劉備曾命都水令鐘演,在前任基礎上,修筑一條“東北——西南”向漕渠。將境內由東而西:易水、泒水、滹沱水、巨馬水、圣水、水、沽水、鮑丘水、浭水九條大河,枝津更數不勝數的龐大水系,融會貫通,連成一體。

  尤其是終年不凍的巨馬水路,乃薊國黃金航道。漕運的便捷高效,遠非牛馬輸運可比。千石大船,往來如梭。將“薊渠”稱為薊國血脈亦不為過。

  “薊渠”、“薊錢”、“薊馬”、“薊茶”、“薊墊”、“薊錦”…凡以國號相稱者,皆利國利民。

  遙見薊國橫海纛,等候多時的文安令陳群,遂乘舫舟前來,為劉備接風。

  陳長文乃薊國“少年長吏”之翹楚。只需圩滿文安大澤,二千及冠,指日可待。

  “陳群拜見主公。”雖早有準備,然拜在王上當面,陳群亦不由得心馳神往。比起那些道聽途說的薊王盛名,自幼浸潤在薊國這片神奇沃土之中的陳群,對王上的英明神武,身臨其境,更深有體會。

  “長文免禮。”甲板已設筵席。劉備伸手相邀:“座。”

  “謝王上。”陳群起身落座。

  劉備問及一地民情治政。

  陳群對答如流。

  千里大澤,已去少半。文安縣境,安置流民十萬余。辟田一萬頃。加之原有齊民,已近二十萬口。奈何縣城毗鄰大澤,境內并無多少城邑。陳群已比照鐘繇,準備在境內新筑數城,用于安置不斷涌入的流民。

  規劃也已得二位國相首肯。

  文安境內滏水、高陽水、南易水、滹沱、泒水等,諸水交匯,散為大澤。徑百二十里。待屯田大成,堪比督亢秋成。

  “營城第一人”之薊王劉備,這便諄諄善誘:筑城當選地勢高突,水網交會之地。如此一來,各城名稱,亦隨之確定。山南水北曰陽。諸如:滏陽、易陽、滹陽、泒陽,諸如此類。因地制宜,若與舊縣重名,只需在名前另加“東、西、南、北、新”便可。

  陳群虛心接受。

  辭別陳文長,船隊繼續北上。西折掘鯉淀,再入巨馬水,駛向南港。

  督亢秋成,近在咫尺。

  薊國沃野千里。新納諸妃,雖有耳聞,卻皆是初見。竇氏亦是如此。久居深宮,平日里只能俯瞰臨鄉城內美景。能以真面目示人,不過是隨送親船隊奔赴洛陽那次而已。今伴夫同歸,幸得一觀。

  稻收如火如荼。河道內稻香撲鼻,屜舟往來如梭。沉甸甸的稻穗,青黃相染,堆滿船艙,溢出船頭。船尾踏舟的老農,喜笑顏開。船上幼孫遙見橫海纛,急忙出聲相喚。

  老農穩住船舵,起身行禮。劉備亦招手示意。

  童子亦有模有樣,躬身行禮。待船隊駛離,問阿翁,船上是何人?

  阿翁答曰:乃王上歸國。

  只恨薊國一年一熟。一季辛勞,立冬前后,當見分曉。稻收時節,薊國水軍絲毫不敢怠慢。舟船盡出,巡視各處水網。路上亭舍,亭父更是寸步不離。夜夜提燈,往來十里官道不提。

  正因事關重大。故劉備未讓薊國水軍前來護駕。只派來座艦游麟號,與薊國名產船隊同行。

  岸高水低。尤顯稻禾高長。放眼望去,黃中透青。稻浪隨風,谷香撲面。還有無數屜舟往來穿梭,田中稻作收割機,割稻如飛。便是已收割殆盡的田塊內,亦有農人起網,捕捉禾鯉。待飯時,舟上陶甕依次開啟,清蒸白米,蟹膏濃湯,香傳十里,直令人垂涎欲滴。

  這頓信手烹來的農家飯,亦是難得美味。

  話說自樓桑分戶析產,戶數破萬。各城便陸續有子分戶。良田一頃,如何夠分。奈何城內、城外已無立錐之地。領兵在外的劉備與一眾重臣商議后,創立了“編戶分遷”制度。

  簡言之。只需是薊國編戶齊民,待家中諸子長成、婚娶。留一子繼承家業(多是長子)。余下諸子,皆分遷出戶。就近安置在臨近諸城。亦可得良宅一座,美田一頃。良宅作價十萬,美田作價五十萬。若家有余錢,可一次購買。若無足量錢幣,可向貲庫舉債。分期償還。

  此令一出,舉國歡騰。

  薊國房價,已破百萬。美田一畝,更作價十萬大錢。換言之,非我薊國編戶,購買同樣數量的良宅美田,需支付薊錢六百萬。十倍于薊國百姓。

  即便如此,仍趨之若鶩。

  如前所說。種田十倍利,經商百倍利。商人能承受高出農人十倍的價格。購買良宅美田,便可落戶薊國。對于各地豪商而言,落戶薊國的利好,實在是多到難以復述。

  坐享一切生活之便。涵蓋就學,就醫、就業等諸多方面。而唯有薊國豪商才許專營的鹽鐵、茶馬等,皆不再設限。更關鍵是,安全無虞。眼看天下大亂,薊國欣欣向榮。千萬資財,定要守護周全。

  “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

  薊國自上而下,王道治國。國富民強,理所應當。便是所謂“邦有道”。舉國皆富,唯爾等貧賤,當知恥而后勇啊。舉國皆貧,唯爾等富貴,亦是爾等及整個國家的恥辱啊。看吧,我們的“理論環”無懈可擊。

  換言之。一個貧苦的國家,出現巨富。乃是整個國家的恥辱。國民皆富,才是王道。

  古往今來,道理不變。

  大到一個邦國,小到一個村落。皆如此。全村皆貧苦無依,唯一人整日大魚大肉。此人非但未福,還需日夜提心吊膽。日防夜防。謹防村中饑民,翻墻夜入,謀財害命。

  于是乎。“通行之法”,如光武所言:“諺言:‘貴易交,富易妻’,人情乎?”

  “易”,遷也。換言之,富貴之后,當從貧窮的小村落,搬遷到富人聚集的城中去。如此一來,左鄰右里,皆是富人。自然而然‘貴易交,富易妻’。再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富貴之妻,如此方得以安枕。

  然還有一種“非常之法”。便如劉備這般,領樓桑宗人、臨鄉百姓、薊國國民、乃至天下萬民,同富貴。

  福同享,難同當。義也。

  薊王之所以能成為今日之薊王。正因胸懷大義。

  三歲看老。

  小時候便是尋常之人。想尋常之想,走尋常之路,為尋常之為。

  便是長大,又能如何不尋常。

  亦不過是尋常人等,泯然路人罷了。

  看我薊王,一路走來。

  從小到大,又是何等的不同尋常。

  筆筆“非同尋常之日常”,還覺平常。有句話怎么說來著。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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