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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5 薊王登朝

熊貓書庫    劉備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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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駕回府,終是完成“歸寧之禮”。

  見下車時,劉備面露慶幸之色,頗多劫后余生之意。一直表情淡然的何氏,忽露齒一笑:“夫君當世人杰。聽聞被鮮卑大單于攜十萬控弦,圍在白檀孤城,置于千軍萬馬之中,尚且談笑自若。今日為何露怯?”

  劉備笑答:“所謂‘粉骨碎身全不怕,欲留清白在人間’。為夫不過是想善保清白之身,能為國、為家所用罷了。”

  “原來如此。”何氏聰慧竟不下何后:“以后若得皇后相召,夫君不妨攜妾同往。”

  “如此,甚好。”劉備笑抒胸臆。以后有何家小妹傍身,看何后如何再行“絕毒美人計”。哼哼…

  竇氏亦笑:“妾與夫君自幼相伴,卻不知普天之下還有何物,能令夫君畏懼如虎?”

  “夫人切莫說笑。”劉備眨了眨眼:“小心隔墻有耳。”

  說罷。便攜二妃,直升二樓寢宮。依照慣例。新婚七日,薊王皆要與新人同床共枕。不可夜宿他處。

  輔漢大將軍府,前后三進院落。重樓高閣,華室眾多。足夠安置。

  新婚燕爾,一夜無話。

  陛下終歸要見。先前陛下免薊王早朝。如今禮畢,自當入朝覲見。

  薊王乃漢室王爵。又兼輔漢大將軍要職。先時陛下三加九錫,皆被薊王所拒。人臣之心,天地可表。正因如此,朝堂內外,無不對薊王登朝,翹首以盼。

  原因簡單至極。外戚、黨人、內官、勛貴。整日勾心斗角,朝議更是引經據典,吵成一團。陛下除去和稀泥,別無他法。總歸是“僧多粥少”。

  先前還有四百年國祚蒙蔭。終歸有些家底。盤中餐馬馬虎虎,尚且夠分。如今江河日下,朝政日非。正因盤中殘羹冷炙,所剩無幾,不夠分了。饑腸轆轆,虎視眈眈,各方人馬,你方唱罷我登場。開始明爭暗搶了。

  薊王富甲天下,薊國兵強馬壯。國中人才濟濟,內政外交,皆不缺好手。如今臨朝,自當為陛下分憂。

  果然。今日早朝,見黃門令左豐,親領薊王入宮登殿。候在殿外的百官,紛紛近前行禮。

  “拜見王上。”

  “諸君免禮。”劉備身披諸王朝服,豐神如玉,英姿勃發。人比人得死。

  本聚攏在大將軍何進周圍的百官,竟一走而空。便是驃騎將軍董重,亦笑臉嘻嘻前去拜見。足見人心向背。

  “恩師。”劉備先行禮。

  盧尚書側身避過,再回禮:“拜見王上。”

  “恩師免禮。”劉備急忙托起。

  盧植并非黨人。乃士人代表。尚書、侍中、御史、郎官一系,頗多人脈。

  “此乃侍御史桓典。”盧植為劉備引薦。

  四目相接,薊王頓時醒悟:“謝桓公全護之義。”

  桓典長揖及地:“王上乃當世名臣。一心為國,磊落坦蕩。某不過舉手之勞。”

  與劉陶搶先劾奏劉備,如出一轍。桓典劾奏薊王逾制,亦是奪人先聲,刻意而為。以堵悠悠眾口。

  時辰已到,殿門四開。群臣除鞋入朝,依次就坐。漢時朝會,除非大典,無需站立。皆有席位。“正(襟危)坐”即可。待陛下臨朝,變正坐為長跪。行君臣之禮。而后就坐。

  若無事上奏,或不進諫,亦或未受皇命,皆無需出列。

  待朝會結束。內官高唱:“陛下為君興——”

  百官方起身站立,恭送陛下。再魚貫出殿,在軒下穿鞋散朝。

  凡百官站著上朝,皆非漢禮。

  雖提前得知。然見薊王玉樹臨風,獨占鰲頭。陛下亦不禁頗多欣喜。

  “薊王新婚燕爾,今日登朝,何其急也。”

  “回稟陛下,當以國事為重。再說,臣已安家洛陽,旦夕可見。不必急于一時。”劉備答曰。

  “甚好。”陛下笑著點頭:“大亂初平,百廢待興。薊王來朝,乃天助我大漢。凡有奏報,尚書臺當另行抄錄一份,呈往薊王府邸。”

  不等劉備推辭,尚書令曹節已伏地高呼:“老奴遵命!”

  大將軍何進面無表情,只輕輕抖了抖嘴角。

  “可有要事奏報?”陛下又問。

  “臣,奏請:重開州牧。”宗正劉焉,起身奏報。

  “卿之意,朕已盡知也。”宗正乃九卿之一,故陛下以“卿”相稱。

  待劉焉落座,陛下遂問計朝堂:“諸位以為如何?”

  大將軍何進搶先起身:“臣以為,州牧不可再置。”

  “大將軍且說來。”陛下不置可否。

  “黃巾已平,天下初定。各地余賊,皆不足為慮。各州刺史,捷報頻傳,剿滅境內賊寇,民心始安。若重設州牧,掌一州之軍政,權柄尤重。為牧者,凡起不臣之心,則天下危矣。”何進高聲奏對。

  劉焉起身反駁:“正因刺史位卑,各郡太守多陰奉陽違。各郡武備松弛,郡兵皆不堪大用。乃至群盜蜂起,若不能以雷霆手段,快刀斬之,久必成害。待賊寇互相串聯,荼毒中原,悔之晚矣。且重置州牧不過是權宜之計。前朝亦有先例。武帝設州刺史,督察郡國,巡視吏治。成帝時改為州牧,哀帝后復為刺史。所謂事急從權,前朝廢立如常,今朝又何必畏之如虎。”

  “宗正之言不可取。”便有大將軍黨羽,起身反駁:“此一時,彼一時也。前朝舊事,暫且不論。依宗正之言,重設州牧,乃為剿滅匪患。如此,州牧到任,必然興兵討賊。若令其手握大軍,再生不臣之心。為禍更甚。”

  “急癥下猛藥,亂世用重典。”亦有人起身反駁:“當先續命,再治病。性命不保,何談康復?”

  “驃騎將軍可有話說?”掐著群臣爭辯的節奏,陛下適時開口。

  董重渾身一凜。下意識偷看密密麻麻,寫滿朝芴的蠅頭小楷,這便起身奏對:“臣以為,此例不可開。”

  “哦?”陛下一愣:“且說來。”

  “黃巾不過蛾賊。雖眾多,卻勢輕。寒門、世家,豪右、勛貴,皆少有裹挾。然若拜為州牧,必為海內‘重名之士’。門生故吏,親朋好友,何其多也。一旦為禍,必百倍于黃巾。若州牧只取清廉高士,又為州內豪族所輕,與刺史何異?故臣以為,此例不可開。”董重越答越有自信。除去開頭略顯生澀,整段奏對,思路清晰,條理分明。令人瞠目。

  先時請來海內名士孔融與王朗入驃騎幕府。果然今非昔比。

  陛下輕輕頷首。最后才看向劉備:“薊王以為如何?”

  陛下話音未落。大殿內已落針可聞。

。九天神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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