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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8 風聞奏事

熊貓書庫    劉備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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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城風傳的兩件大事,皆與薊王有關。

  竇太后嫁姑,何皇后嫁妹,為其一。陛下將前大將軍梁冀菟園更名函園,賜予薊王為其二。

  薊王何許人也?

  漢室貴胄,天家麒麟。英姿勃發,春秋鼎盛。富可敵國,文武雙全。“北境的守護者,草原的撐犁孤涂,鮮卑馴鹿人,哺育萬馬者,東胡之共主,諸羌執鞭者,遙遠綠洲的主人,隴右牧羊人。身長八尺,猿臂蜂腰,禮贊百姬而氣不喘,懸鐘后顧,玉樹臨風,天生劉三墩是也。”

  傳言,自從與薊王湯池共浴。向來目舉,竟一掃先前狂傲不羈。虛懷若谷,禮賢下士。

  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古人誠不欺我。

  希雷婭等御姬,皆有孕在身。洛陽乃是非之地,刀光劍影,陰謀詭計,相愛相殺,防不勝防。劉備一人置身漩渦即可,又豈能令妻兒涉險。待七月薊國名產船隊抵達,劉備便將御姬悉數遣回臨鄉王宮,安心備孕。

  薊國來報,王子館已建成。待八子二女年滿五歲,薊國四位少師,便可入館。王傅黃忠亦常入館,悉心傳授,文治武功。

  話說,史上劉先主之所以半生飄零,數遺妻子。正因無有根基。劉三墩痛定思痛,引以為戒。結合自身漢室宗親的優勢,與兩位國相定下了升爵之路。大漢二十一等爵。非劉不王。常人所慕,不過萬戶侯。而劉備,卻可裂土封王。此,便是劉備最大的優勢,亦是最大的“天賦屬性”。所謂“天賦”,便是“獨有”而“排他”。人云亦云,不過是拾人牙慧。走旁人老路,亦乏善可陳。與荊棘叢中,辟一條專屬之路,才是開天辟地第一人。

  放眼天下群雄,能如劉備者,鳳毛麟角。而放眼三國。在此星空下的劉備,亦稱第一。

  還有誰?

  君臣攜手勠力,一路砥礪前行。終于達成。

  所謂“未雨綢繆”。又曰“以備不虞”。此,便是大局觀。

  人去樓空。府中只剩先前宮中所賜婢女。其中有多少各式人等的細作眼線,何須多問。劉備居家的一言一行,皆被婢女一字不漏,傳于上聽。至于上司是何人,賈詡早心知肚明。

  正因府中耳目眾多。待送走希雷婭等人,劉備整日游山玩水,走親訪友。早出晚歸,樂得逍遙。

  這幾日,索性宿在函園工地。與大匠師為首的薊國能工巧匠,精雕細琢。打造二崤陵邑。

  大將軍何進,遣侍御史桓典,劾奏薊王劉備,巧立名目,在函園之內大興土木。有逾制之嫌。此罪,可大可小。輕則削縣,重則除國。

  兩漢言路開放,侍御史“風聞奏事”,更是常態。而到了南北朝時,更是被列為監察制度。即,御史有權“風聞奏事”,又稱“聞風彈事”。

  “舊例,御史臺不受訴訟,有通辭狀者,立于臺門候御史,御史竟往門外收采之,可彈者略其姓名,皆云:風聞訪知。”

  換言之,無需真憑實據,只需據傳聞便可舉報。也無需署名。

  桓典,字公雅,譙國龍亢人,太傅桓焉之孫。復傳其家業,以《尚書》教授潁川,門徒數百人。舉孝廉為郎。居無幾(為郎官不久),會沛相王吉以罪被誅,故人親戚莫敢至者。桓典獨棄官收斂歸葬,服喪三年,負土成墳,為立祠堂,盡禮而去。

  后辟司徒袁隗府,舉高第,拜侍御史。時宦官秉權,桓典執政無所回避。常乘(青)驄馬,京師畏憚,為之語曰:“行行且止,避驄馬御史。”

  換言之。大將軍何進之所以能請動桓典,因其曾是司徒袁隗屬吏。而大將軍府長史,便是袁紹。

  正因桓典不避權貴,能直諫。由他出面,自是理所應當。大將軍何進,又能撇清干系。一石二鳥。

  陛下笑道:“園中土木,朕盡知也。日前薊王上表,他日欲葬在洛陽。請改立函園為函陵。朕已答應。”

  尚書令曹節亦出列:“薊王亦有表奏呈遞尚書臺。言,待王陵造好,便遣國人入園守陵。此乃祖制,并無僭越。”

  “原來如此。”桓典言道:“若為王陵,當可仿造城邑。”

  “正是如此。”難得見驄馬御史讓步,陛下亦不由得松了口氣。

  尚書令曹節,亦不由得暗叫一聲“好險”。得知桓典風聞奏事,劾奏薊王大興土木。曹節連夜傳語殖貨里。薊王不在。二位府丞代為執筆,又將表奏連夜遞回。由尚書令曹節,親自入宮,送往尚書臺。這才趕在今日早朝,完美過關。

  何為權貴。

  一人有難,八方支援。

  身在函園的劉備,醒來方知。今日早朝,被侍御史桓典彈劾。

  此人是敵是友?

  劉備這便返回府邸:

  “消息何人告知?”

  賈詡笑答:“聽聞乃河南尹何苗,趁夜投書尚書府。”

  “原來如此。”劉備欣然點頭。

  如此隱秘之事,必然知之甚少。何進設謀,彈劾劉備。作為何氏一門的何苗,自然在列。何苗乃何皇后“同母兄”,大將軍何進“異父異母弟”。本為朱氏之子,故又稱朱苗。換言之,何苗與何進,并無血親。也正因如此,素不與兄何進同心。

  賈詡言道:“此人當可一用。”

  劉備輕輕頷首:“文和替孤送一份厚禮,結好何苗。”

  “喏。”

  金水湯館,二樓雅座。

  河南尹何苗,舉目四望。正見賈詡含笑起身。這便急忙上前見禮:“見過右丞。”

  “拜見府君。”何苗不過平揖,賈詡卻長揖及地。

  何苗心中一喜:“請。”

  “請。”

  賓主落座。賈詡笑從袖中取出一四四方方斑斕錦囊,推到面前。

  “右丞何意?”何苗喜上眉梢,卻明知故問。

  “替我主,謝府君通告之義。”賈詡言道。

  “我與王上,神交已久。舉手之勞,何足掛齒。”不等賈詡開口,便迫不及待收入囊中:“卻之不恭!”

  “不成敬意。”賈詡忽話鋒一轉:“只是…有句話,詡不吐不快。”

  “右丞只管說來。”何苗慨然一笑。

  “我主與大將軍并無仇怨。且又得皇后賜婚。兩家既結通好,大將軍又何必如此?”

  “唉!”何苗亦嘆氣:“不瞞右丞,此乃袁紹之計也。”

  “哦?”賈詡心中一動:“愿聞其詳。”

  本欲結好薊王,今又收下重禮。何苗便將前因后果,和盤托出:“起因,便是賜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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