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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0 孤家寡人

熊貓書庫    劉備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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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前所說。政治其實是利益的博弈。派系便是利益的集群。

  越是站在上層建筑的頂端,背后所集合的利益群體,便越復雜多樣。

  現如今,何進已不知不覺,成為世家豪強的利益代表。那么世家豪強的利益訴求,又是什么呢?

  首當其沖,限制皇權。以求達成后世所謂,與士大夫共治天下。

  其次便是,削弱宗室。山中無老虎,猴子方能稱大王。

  再次,對尚武精神進行閹割。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又說俠以武犯禁。與武人之乎者也,講道理,終歸是對牛彈琴。

  最后,割裂文武,獨將“學文”宗教化。儒家變儒教。從思想上固化,獲得義理上的神性。再往后,便是蠅營狗茍,官場現形。

  后二者,言之尚早。而前兩個訴求,卻與外戚一拍即合。

  這便是為何,袁紹雖與劉備相交好友。卻義無反顧轉投何進門下的原因。

  簡而言之。派系不同。或者干脆說,陣營敵對。

  劉備乃宗室。必然要與世家、外戚,爭權奪利。

  時下談儒教還尚早。后世皇朝“官本位”,亦不過苗頭初露,遠未能根深蒂固。不妨以典韋與李永為例。李永曾任富春長。按照后世官本位,一縣之長,乃縣中最有權勢之人。結果呢,去官家居,與襄邑劉氏結怨。典韋替劉氏復仇,殺永及其妻。

  “噗嗤!”

  “啊!啊!”

  “吧唧。”

  前任縣長大人,就這么死了。

  竟敢刺殺縣長大人!此賊必大逆不道,十惡不赦。便是天涯海角亦抓捕到案,凌遲三日,以祭縣長在天之靈。此乃官本位的邏輯。沒毛病。

  可結果如何。典韋浪跡江湖,一戰成名。并沒有如過街老鼠般,人人喊打喊殺。

  投軍后反受重用。更因忠心護主,而青史留名。

  顯然,記錄典韋事跡的刀筆吏,亦懷揣著和時下民眾一樣的義理。此,便是時代的風貌。用后世被閹割了道義的封建王朝那一套,去反推我煌煌天漢,何其繆也。

  換言之。典韋為友殺人,在時下乃是義舉。前縣長又如何。手戟之下,夫妻雙雙斃命。

  然而。反過來想。站在前富春長李永的角度而言。本官寒窗苦讀十載,一朝為官,又平穩上岸。正當功成名就,頤享天年。結果被人當街刺死。又豈能心甘。于是,閹割尚武精神,變成了世家必然要做的事。

  先除佩劍風俗,又禁刀劍弓弩,再絕菜刀鐵器。最后只剩禿筆一根。整日之乎者也,“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

  為何有恃無恐。只因內心足夠強大時,縱然對手妙筆生花,筆筆見血,卻終歸不痛不癢,殺不了人。又奈我何。

  若有如典韋者,手持長刀,雄立身前。再男盜女娼,試試看吶。

  文治武功,缺一不可。兩手都要硬。

  如何才能左右皆硬。當如薊王般,將雙手劍技,練到滿級。

  又如張讓所言。陛下,便是要薊王,做一孤臣。游離在外戚、勛貴、世家之外。不受利益左右,不受情義綁架,毅然決然,廢長立幼。

  回望兩漢四百年。能達成廢立新帝,而權傾天下者,鳳毛麟角。且多是外戚:霍光、王莽、梁冀。

  劉備比上述三人,更困難的地方便在于。陛下想他,廢長立幼。而皇長子,乃皇后所出,大將軍何進之甥。

  首當其沖,需剪滅何氏外戚。而后才是世家、豪右,乃至全天下。

  正因前途荊棘障道,艱險無比。非大智大勇之人不可勝任。陛下才對薊王榮寵備至。即便事若不成,也需護皇次子一世平安。

  只因薊王乃長情之人。所謂濃情后續。亦是諸葛丞相肺腑之言:“蓋追先帝之殊遇,欲報之于陛下也。”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以己度人,詆毀劉備大奸似忠者,何不去看我諸葛丞相。

  蓋棺定論,忠奸自辨。

  首當其沖。需理解我煌煌天漢之“家國天下”。

  切莫以后世皇位繼承之義理,反推我大漢。

  富貴險中求。

  一千萬琉璃寶鈔,取或不取。

  張讓以身為例。當取。

  且竇太后還有言在先。事成之后,另有重賞。所謂重賞,顯然要比這枚琉璃寶鈔,更加貴重。如此重利,張讓豈能錯過。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沒毛病。

  熙熙攘攘,利來利往。

  隴山,大震關。

  一隊兵車,呼嘯而過。赤鹿焰角,三足踆烏。正是薊國兵馬。入懸樓列肆,亦未減速。

  路上車輛紛紛避讓。何事如此緊急。

  見前方開道的騎士,身披金麟甲,胯下胭脂馬。正是薊王宮女騎。行人紛紛猜測,是否薊國突生變故,薊王要提前東歸。

  車隊一路沖上關首,女王即刻領人前來接應。

  不等車輛停穩,開道女騎,這便摘下頭盔。渾身白霧升騰,汗如雨滴。

  “安德莉婭!”女王一聲驚呼。

  來人正是以安德莉婭為首的,九位第一批抵達西域的亞馬遜。

  安德莉婭踉蹌下馬。還未開口,便雙膝一軟,撲通跪地。身后女騎亦仿佛傳染般,各自跪地。目光呆滯,氣喘吁吁。

  “且慢!”女王正要上前攙扶,卻被聞訊趕來的高等女祭司喝阻。

  高等女祭司,快步上前。逐一翻看女騎眼瞳,先是長出一口氣:“不是瘟疫。”

  女王急忙上前:“那是何故。”

  高等女祭司的表情,卻比感染了瘟疫還可怖:“女主人。她們中了‘阿弗洛狄忒(φροδτη)之魘’。”

  此話一出,在場亞馬遜,皆猛然撤步。足見赫赫兇名。

  “確定是‘阿弗洛狄忒之魘’么。”女王沉聲再問。

  高等女祭司的表情,已說明一切:“我的女王,我確定。”

  一路深受病魘折磨的安德莉婭,艱難伸手。指向身后那列長長的車隊:“都,都…”

  “所有人是么?”女王急忙揮手。

  十御衛紛紛上前,打開車廂。

  “女主人,癥狀皆如安德莉婭。”阿希瓦婭的雙眸,瞬間被恐懼裝滿。

  “我就知道會這樣。”饒是精通黑暗驅魔術,號稱“大秦圣祭”的高等女祭司,亦花容無色:“只是沒想到,女神的夢魘,來的如此迅捷而酷烈。”

  “該當如何。”女王問道。

  “速帶去見主人。”受女王一問,高等女祭司猛然驚醒。

  “‘泡沫之夢’不會傳染,速將同伴背下馬車。”女王一聲令下。

  “喏!”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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