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鄭泰所言。
今漢千石之官,月谷九十斛,年俸一千零八十石。二千石官,月谷百二十斛,年俸一千四百四十石。所差不過三百六十石。然薊國上幣,卻可“以一兌五”。薊國領食千石俸者,折兩漢五銖一百六十二萬!
相差足有百萬。遠非尋常二千石官可比。
“石之美者,價高者得。”鄭泰這便拱手承讓:“內官此去洛陽,當代我主,如實回稟陛下。”
“哼!”解步拂袖而去。轉而一想,買賣不成仁義在。再者說來,陛下、薊王皆同氣連枝。切不可在薊王門下,有失體面。便又急忙回身行禮:“奴婢告辭。”
“不送。”鄭泰肅容回禮。
如此,有禮有節。皆不失體面。
目送解步登車離去,再回首,司馬直已出門庭,自跪道旁:
“臣,司馬直,謹奉輔漢大將軍命。”
本還心存一絲忐忑的鄭泰,渙然冰釋。便從袖中取出薊王詔書,雙手奉上:“詔書在此,明庭速速請起。”
“謝上使。”司馬直,奉詔起身。鄭泰門下督的官位雖不高,卻是征辟使。代主宣詔,如薊王親臨。司馬直自當深謝。
“新昌雖遠在幽州,主公卻近在隴右。明庭且與我同上隴山,面見主公。”鄭泰又道:“家人當同往。再共赴薊國上任不遲。”
“敢不從命。”司馬直再拜。
“叔異,此去薊國,斷不可少了我等啊。”便有族中長輩自人群中呼喊。亂世之中,薊國乃極樂凈土,世外桃源。旁人求之而不可得。如今良機便擺在眼前,又豈能失之交臂,抱憾終身。
“這…”司馬直面露難色。
鄭泰卻朗聲道:“凡司馬君宗親,皆可同往。”
一時山呼海嘯。
“我一人應辟,豈能拖家帶口。”司馬直急道。
鄭泰卻笑:“無妨。明庭可知,鄭某領宗親好友,數萬之眾,奔赴隴山。主公非但親迎,還授我門下督之職。又修造城邑、梯田,令我宗人安居。更何況。薊都臨鄉城,非爵民功臣不得遷入。明庭既得千石俸,當可將宗親一同遷入。”
“原來如此。”司馬直,愁腸頓消。大亂將至,能舉族遷往薊國。自是上上之選。
這便與宗人收拾行囊,變賣田產,同赴隴山。
話說。劉備筑臨鄉之初,便未雨綢繆。將王都分為內中外三郭。內城橫豎一里。乃比照古禮督造之王城。中郭為百官治所與居所。外郭則為薊國爵民與百官宗親所居。外郭向南,已與南港連成一體。如此巨大之城郭,足夠安置十萬余眾。隨六縣之后又并五縣,黃金臺捷報頻傳。多有人舉族遷入。臨鄉城編戶,也已破萬。
南港亦多次擴建。呈“喦”字形。
其上半部“品”字之“大口”為內中外三郭之臨鄉王都。“品”字下部二“小口”,左為民港城,右為軍港城。
“喦”字下半部“山”字,三豎一橫。“豎”為七條軌路列肆。“橫”便是港口堤上長街。長街瀕臨水岸,岸下排設“非”字形輪船泊位。因往來商船太多,泊位爆滿,常擁堵無法停靠。年前,河道隨之拓寬一倍有余。南港水路,本就是人工開挖,劉備先前便留有余量。再挖不難。
南港亦有編戶,五萬余口。與泉州港,一上一下,一內一外,并列為薊國第一良港。有“南河泉海”之稱。
會其意不難。
南港是內河港口,稱“南河”。泉州乃外海港口,稱“泉海”。并稱“南河泉海”。
鄭泰馬到功成,還未啟程,便將喜報,六百里傳回隴山。
劉備大喜過望。轉而深思,靈光一現。
“徵辟制”,不就是自幼時便夢寐以求的人才招募系統嗎!初來時,劉備曾感嘆“低武低魔”也就罷了。怎么連個系統也沒有。待逐漸長大,融入當下。劉備這才如夢初醒。后世那些討巧的設定,老祖宗都有啊。
不過是等級不夠,沒有開放啊。
比如徵辟。待劉備中西域而立幕府,位同三公。便自動獲得徵辟權限了哇!
領先世界一千年的兩漢。可不是后世一個所謂的“系統”能夠設定。先前的自己,得有多…孤陋寡聞,不學無術;千人一面,井底之蛙。一知半解,不求甚解,亂入三國。能活過三集,已是祖墳冒煙。
言歸正傳。
思緒如脫韁野馬。一發而不可收拾。
穩住!
讓孤想想,還有哪些猛將奇謀,未曾出山。未曾出世,非人力可為。便先緩一緩。
郭嘉今年多大。十四?可先徵辟入薊國太學壇。
徐福青春幾何。不知道?再去尋找。
諸葛丞相…開春才四歲。哦…還是虛歲。他兄長多大?
法正、龐統、周瑜、魯肅、陸遜…哦,周瑜是孤師弟,早在碗里。
淡定。
“來人。”
“臣在。”史渙聞聲入殿。
劉備張了張口,卻又無言以對。
天下人才,何其多也。然從何處下手。還有便是,若離開了舊有環境,歷史上的那些風流人物,是否還能閃爍星空。切不可揠苗助長。萬一急功近利,殺雞取卵。弄巧成拙,悔之晚矣。
“六百里傳令門下督,司馬氏乃河內大姓,若別有賢良,當自行辟之。俸祿六百至千石,可自行定奪。”
“…喏。”史渙遂去傳令。
史渙剛出云霞殿,正遇李儒覲見。
見史渙面露疑色,李儒這便出聲詢問。史渙便將薊王口諭,向右丞道來:“主公此令,是否…”
“別有所指。”李儒笑道:“主公必是動了舉賢之念。”
“所謂有的放矢。”史渙又道:“主公此令,卻并未言明,征辟何人。反令門下督,便宜行事。此舉,是否有失嚴謹。”
“麒麟善識人辨物。”李儒笑道:“此舉,與千金買馬骨,如出一轍。”
“試想,主公之門下督,皆可自行征辟千石高官。天下懷才之人,豈不趨之若鶩。如戲丞,攔路當車,毛遂自薦者,何其多也。”
史渙恍然大悟:“主公車駕不常出,然幕府公車何其多也。若知此令,只需是幕府馬車,便可自行攔下。載入…”
“四海館。”李儒遙遙一指。
“或是四方館。”史渙目露精光,抱拳施禮:“謝右丞指點迷津。”
“公劉且速去。可從長史處,取留白幕府詔書數卷,一并送與門下督。”李儒將‘千里留白書’之計,信手補完。
“喏!”史渙大步而去。
“千里留白書”遂與“千金買馬骨”并著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