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劉備先前謀劃。
先收服燒當、參狼、白馬等抵近邊郡,與東羌時有往來的西羌各部。再合力逼降實力最為雄厚的鐘存羌。奈何計劃趕不上變化。重壓之下,不等薊王來攻,西羌各部欲先抱團取暖。燒當和親鐘存,以為后援。
豈料張飛冬季出兵,扼守要沖,據白石障。這才窺破羌人之謀。
先有張飛掠走貴女,截殺送親隊伍。后被入枹罕大營,以為監軍的戲志才所悉知。于是將計就計,設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之計。又審時度勢,窺聽阿素與女豪王庭一席話,知女豪才智過人,非一般羌渠可比。于是兵行險著,隱匿王庭。以勢如累卵之危險時局,漢羌融合之大勢所趨,用“攻心之策”說降女豪。不戰而屈人之兵。
若鐘羌先降,兵出西傾山。與漢軍上下夾攻。諸如燒當、參狼、白馬等西羌,背腹受敵,如何久持。
此戰易耳。
溫泉沼澤,鐘羌王庭。
敗兵陸續返回。清點之下,竟折損大半。戰死者不多,多被漢軍所俘。收到王庭巫祝“許”之命,散布在西傾山脈方圓五百里內的大小渠帥,各部羌豪,紛紛匯聚王庭。
商討營救女豪,亦或是新立女豪事宜。
雖望風騎墻派居多,然女豪亦有死忠。雙方各執一詞,爭論不休。一日無果。這便在沼澤旁扎營,各自串聯,互相拉攏不提。
與此同時。自收到戲志才手書,劉備遂親領麾下人馬,并中軍校尉典韋所部白毦精騎,出大震關,馳援張飛。二日已入白石城。沿途掘碳灰入西傾山。三日已與張飛匯合。
遙看一道冰雪障壁,橫攔山谷。墻上旌旗林立,守衛森嚴。劉備不禁欣然點頭:“三弟知兵矣。”
“聽聞張校尉薪俸,皆用來購買樓桑兵甲。軍工鏟更是人手一把。今日果見奇效。”李儒笑道。
劉備亦笑:“我與翼德,自幼相識。時人皆說‘猛張飛粗中有細’。文和可知,翼德幼時亦如瓷娃娃一般白凈無瑕。”
李儒笑而不語。薊王少年故事,遍及樓桑,流傳甚廣。薊國上下,可謂人盡皆知。
“大哥!”見劉備王旗,張飛大喜出營。
“三弟。”劉備笑著點頭。
張飛又與劉備身旁李、荀二大謀主,及中軍校尉典韋等人見禮。另二大謀主,則在徐晃、周泰軍中。
“奇襲王庭,士佩足以。何須大哥親來。”張飛粗聲言道。
“此來不為殺人。”劉備笑答:“只為收服百萬鐘存西羌。”
張飛點頭:“俺知道。先前襲破追兵營地,多行俘獲。未曾多殺。”
“志才何在?”劉備問道。
張飛搖頭道:“我與戲丞兵分二路,我走來路,他走暗道。卻不知,今在何處。”
“哦?”劉備一愣,這便看向身旁李儒、荀彧。
李儒略作思量,遂問道:“左丞身旁一干人等,可有返回。”
“未見人回。”張飛答道。
“且將前后諸情,細細道來。”劉備急忙言道。
張飛這便細說前情。
李儒立刻發現端倪:“麻沸散藥效強勁。華大夫施以病患,刀鋸加身亦無知覺,需數個時辰方能清醒。依校尉所言,似前腳剛走,追兵后腳便到。”
張飛點頭:“確是如此。”
“營中俘虜何在?”李儒又問。
“皆鎖在牢中。”張飛命人將幾個被俘頭目,押入中軍大帳。
得知乃一披頭散發,啞口無言的“豪夫”,出沼澤示警。
李儒等人,不禁啞然失笑。
“必是戲丞無疑。”荀攸笑道。戲志才行事,每每出人意表。
劉備輕輕點頭:“麻沸散非致人失聲之毒藥。假裝失語,乃為飾不通羌語。加之披頭散發,面貌猙獰,亦為掩人耳目。”
薊國謀主,皆足智多謀。彼此相處日久,知之甚深。李儒與戲志才,同守西域。已成莫逆之交。
戲志才之謀,李儒已全然窺悟:“此乃左丞‘暗度陳倉’之計也。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臣料想,此時左丞或已說降女豪,不戰而屈人之兵也。”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志才乃孤心腹肱股之臣,卻常只身赴險。此事可一不可二,可二不可三。速將志才救出虎口。”劉備擔憂,溢于言表。
“喏。”李儒已有計較:“里諺曰:‘欲投鼠而忌器’。女豪在手,左丞安全無虞。主公切莫憂心。為今之計,當命右軍校尉徐晃,左軍校尉周泰,沿洮水河谷逆進西傾山麓。據險要之地,立冰雪障壁,斷西傾山首尾。”
“速去傳令。”劉備這便下令。
“喏!”便有女御衛出帳。
“再遣后軍司馬成律歸,速回白石城。將本部二千兵馬,去守白石障。阻燒當羌南下馳援。留五千兵馬守白石城足矣。”
“傳成律歸來見。”
“喏!”
“張校尉并典校尉,可遣俘虜引路。兵分數路,在(西傾)山中各緊要處,筑冰雪障壁,造分割之勢。”李儒又叮囑道:“此去,不為筑障,只為‘造勢’。”
劉備又道:“三弟,士佩,且依令行事。”
張飛、典韋這便領命:“喏!”
“主公王旗可立矣。”荀攸笑道。
“傳令,立旗。”
“喏!”
劉備此來,攜中軍校尉部,機關兵車千輛,及本部兵車百輛。分與張飛、典韋各三百輛,前往西傾山各處要道,筑障立寨。
余下機關兵車,則在障內拼合成中軍大帳、營房、馬廄、庵廬、糧倉、工坊、食堂、酒壚、湯池、軍市…不一而足。
即便冰天雪地,有馬車營房入住,兵士亦不會凍傷。
除去大將軍劉備,及一眾軍官,還用無煙木炭。大營多已換成正大量開采的石炭冶煉取暖。
見冰障立起劉備王旗,遠遠窺探的鐘羌斥候,急忙返回王庭報訊。
與此同時,張飛、典韋,依山下寨,筑冰雪障壁,欲將山中各部,悉數分割的消息。亦被斥候快馬傳回。
王庭一日數驚。
稍后又知,散布于西傾山東麓草原的大小種部,正被幕府大軍驅入山區。下游數條出山孔道,亦被截斷。
聚攏到王庭的大小羌豪,心驚膽顫。卻仍爭吵不休。
王庭巫祝“許”一聲輕咳,打斷眾人爭吵:“大豪被掠,大軍壓境。是戰是和,各位豪帥,可有計較?”
“大豪不在,如何計較?”便有人粗聲反問。
“如此。是先救大豪,還是我等先自救?”許又發問。
“這…”大小羌豪,皆低頭不語。
“敢問‘釋比(許的尊稱)’,若先救大豪,該當如何?”便有人問道。
“先救大豪,需集全族之力。擊潰攔路漢軍,逼薊王放入。”巫祝答道。
“若先救我等,又當如何?”又有人開口。
“先救我等,便要棄大豪于不顧。”許環視帳內眾人,擲地有聲:“另立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