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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大賢良師

熊貓書庫    劉備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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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湟中,河北歸義城塞。

  “河北,逢留大河之北也,歸義城,本漢所筑,以招來諸羌歸義者。”“此大河(逢留)即黃河。河水至此有‘逢留’之名,在二榆谷(大、小榆谷)北。”

  城塞呈長方形,南北長約一里,東西寬約半里。黃土版筑,東臨斷崖。東、西城墻,各有馬面四座。南、北墻各有馬面三座。東南和西北城墻,對開南、北二門。遠望高聳雄偉。

  永元十五年(103年),金城長史上官鴻,開置歸義,建威兩城,屯田二十七部。

  而后羌人逆亂,攻破歸義、建威。屯田兵士盡數逃難。此城遂被廢棄。

  湟中今為燒當羌諸種雜居,此城亦在其內。

  多日未見的宋建,已攜老幼家小百口,潛逃至此。沿途收攏逃兵余勇,再向交好羌渠,借來數百兵馬。麾下已有千余眾。據此城,暗中聯絡燒當羌各部,圖謀東山再起。

  “羌居安定、北地、上郡、西河者,謂之西羌。”

  河湟羌人部落酋長,時稱“豪酋”,又稱“羌豪”。其部落大致有“種人”與“附落”構成。豪酋有大豪、中豪、小豪之分。種人,乃是與豪酋有血親之部民。附落,則是與豪酋無血緣關系之“他種”,其原部落可能離散或衰微,因而依附于豪酋以求生。

  “強則分種為酋豪,弱則為人附落,更相抄暴,以力為雄。殺人償死,無它禁令。其兵長在山谷,短于平地,不能持久,而果于觸突,以戰死為吉利,病終為不祥。堪耐寒苦,同之禽獸,雖婦人產子,亦不避風雪,性堅強勇猛,得西方金行之氣焉。”

  多日陰雨,今日終是放晴。宋建登臨城墻,眺望大河。頗多前途未卜。

  “報——”忽有親隨來報:“句就種羌大豪滇吾,驅趕牛羊百頭城外求見。”

  “哦?”宋建大喜:“速速請入大堂!”句就種羌,廣布于漢陽郡。種出燒當羌。“強則分種為酋豪”。正因部族強盛,故從燒當羌中分種自立,稱“句就種”。

  此次三十六部羌亂,多為先零種羌。句就種并未參與其中。

  “見過渠帥。”

  “見過將軍。”

  二人互相見禮,共入大堂。賓主落座,不等婢女送上糕餅小食,滇吾這便開口:“鄙人此來,除去問候舊友。還想得知,舊友作何打算。”

  宋建實言相告:“收攏軍士,再與漢軍一較長短。”

  滇吾搖頭:“薊王威名赫赫,戰無不勝。南征北戰,未嘗一敗。今隴右多已歸附,即便湊足兵馬,又豈能與猛虎相搏。”

  宋建問道:“以渠帥之見,又當如何?”

  滇吾答非所問:“將軍可知,薊王如何待先零三十六部?”

  “不知也。”

  “流徙三百里,完城旦舂。”滇吾答道。

  宋建疑道:“羌人如何肯遠離山寨。強行驅策,必心生不滿。”

  滇吾搖頭一笑,眼中有妒色閃過:“流徙羌人,并非白勞。吃住全免,日薪二百。”

  “…”宋建駭然道:“十萬先零種羌,皆如此這般?”

  “然也。”滇吾嘆道:“我已粗略算過,扣除量刑,青壯一月可得三千錢。十萬青壯,便是…”

  “三億。”宋建牙關都在打顫。

  滇吾又道:“所得,皆是薊國上幣,可一兌五之四出文錢。為期四年。”

  宋建倒吸一口涼氣:“薊王富貴如斯乎!”

  “名為刑罰,實為獎賞。謀反還能得錢。自兩漢以來,聞所未聞。”滇吾一臉懊悔:“當初悔不聽將軍之言,伙同舉事。如今只看先零諸種豪取巨財,卻與我等無份。”

  宋建心中一動,這便試問:“時至今日,渠帥以為,又當如何?”

  滇吾這便壓低聲音:“將軍可愿再領我等謀反乎?”

  見宋建沉默不語。

  滇吾言道:“舉事六將,王國等皆已身亡。只剩將軍與韓遂。韓遂今已高居‘護羌校尉’之位,而將軍卻困守(大)河邊廢城。若無接濟,如何久持?且湟中早有傳言,正因襲殺邊章,開關納降,韓遂才得以竊居高位。將軍僥幸逃脫,卻顆粒無收,焉能咽下這口惡氣。”

  “韓文約!”宋建切齒生恨。此時,如何還能想不通。

  見時機已到,滇吾便道出心聲:“我已聯絡良多、滇那、勒姐、當煎等部,皆愿伙同將軍舉事。”

  宋建不置可否:“只為歸降乎?”

  “我等亦有數萬青壯,正堪大用。”滇吾言道:“能戰則戰,不戰則降。不知將軍以為如何?”

  略作沉思,宋建這便答道:“事關一家老小性命,且容我考慮一二。”

  “如此,鄙人先回,靜候將軍決斷。”

  “一言為定。”

  送走滇吾,宋建不敢耽擱。這便將消息口述身邊細作,星夜傳回。

  大震關城。

  收到宋建密報,劉備與荀攸等人,相視而笑。

  “羌人中計矣。”

  沮授嘆道:“若平西羌,賈丞無雙之謀當居首功。”

  田豐亦點頭:“以威挾之,以法繩之,以利驅之。羌人果然中計。見‘流徙三百里,完城旦舂’有利可圖,這便群起而反。所求不過是‘吃住全免,日薪二百’。卻不知四年刑期之后,再無人愿回老寨。不出十年,種落散盡,不復存在。”

  “敢問主公,‘饒妻’當作何解?”荀攸笑問。

  劉備笑答:“分戶析產。”

  眾謀主略作思量,便已紛紛醒悟:“主公妙計。”

  冀州,廣宗城外。

  漢軍四面合圍,鼓聲震天。

  為保驃騎將軍董重,一戰功成。永樂董太后可謂煞費苦心。糧秣兵器,足量供給。董重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犒賞三軍,籠絡人心。又扯薊王大旗,正是三軍用命,氣勢如虹。

  三通鼓罷,遙見數里之外的廣宗城門,緩緩開啟。便有一輛機關車,徐徐出城。

  待機關車駛近,董重不由一驚。

  此車竟無馬自行!

  “裝神弄鬼!”董重暗吞一口口涎,為自己壓驚。

  此車雙輪、華蓋,四面露空,并無牛馬驅動。車內端坐一人。身系玄黃袍,頭插枯木釵。鶴發童顏,慈眉善目。頦下三縷灰白長須,垂于胸前。一路行來風仙道骨,飄飄然宛如神仙。

  “呔!”見機關車直沖而來,情急之下,董重并指一點:“來者何人!”

  機關車在百步外,徐徐停下。

  車內道人緩緩睜開雙目:“太平道大賢良師,張角。見過驃騎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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