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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 莫問神鬼

熊貓書庫    劉備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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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奴城內高腳樓并船樓林立,各家各戶見縫插針。城內建筑千篇一律,雜亂無章。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想要找到太平道內應,何其困難。故與一般奸細深居簡出,謹小慎微不同。雍奴城內的內應,卻大張旗鼓,開了家漁人酒壚。

  只需循著城中為數不多的光亮,終能輾轉抵達。

  路上順來一件蓑衣披上身,管承假扮起漁人亦有模有樣。所謂靠水吃水。在未做賊前,他確是水上討生活的漁夫。

  夜已深,酒壚中只有宿醉不醒的酒客兩三個。四處看過,并無異常。管承這才戒備著走入。不等坐穩,酒家保便笑臉上前。

  待管承低聲吐出暗語。酒保臉上笑容,頓時一僵。不露聲色的的放下酒具,這便轉身將壚中酒客好言攆走,伸頭左右看過,這便閉門歇業。再隔門側耳傾聽,確認無誤,終能微微松了口氣。

  收拾心情,轉身向正自斟自飲的管承走去。

  “你是何人,為何知我教暗語。”

  “我便是管承。”說著便取下斗笠,靠近油燈,顯出相貌。

  “原來是管渠帥!”酒家保這才放心:“自從巫祝無故失蹤,管渠帥亦不知所蹤。卑下便整日提心吊膽。今日得見渠帥,終能松一口氣。卻不知…巫祝何在?”

  管承面色一黯:“為護我而被人害了性命。”

  “唉…”酒家保亦嘆了口氣。轉而又問道:“聽聞城外有千艘赤馬,可是隨渠帥來尋仇乎?”

  “然也。”管承咬牙切齒:“此仇不報,誓不為人!貴教可愿助我行事?”

  “我教自當全力以赴。且不知,渠帥要卑下如何相助?”

  “城外大堤何時所筑,可藏有暗閘?”管承直問出口。

  “有。”酒家保重重點頭:“為便于漁船出入,長堤四周皆藏有水門。只需掀開竹棚遮擋,便可窺見。”

  “原來如此!”管承大喜:“水門藏于何處?”

  “渠帥稍待。”說著,酒家保轉身上樓。須臾,便取下一卷白絹。展開視之,正是城中水網涵管分布圖。

  “自渠帥走后,縣長便大張旗鼓,改造城池。地下陶管皆是薊國機關船運來,并用船吊沉入溝渠。卑下暗中記下走向,便是為了日后所需。不曾想,這么快便用到。”

  管承細細看過遍布城內的地下管網,這便問道:“此管何用?”

  “乃為排水。”酒家保答道:“聽幾個在縣治當差的酒客說,縣長要造一座水城。管道便是為了將城內積水排出。”

  “原來如此。”管承這便了然:“無怪長堤暗藏水門。”

  此行異常順利,真乃天助我也。見還有時間,管承又問道:“且跟我說說,這些天城中都有何事。”

  “先有薊王運來十萬石糧食,分給城內漁家。后有三千戶海賊遷入城中…”酒家保這才醒悟。

  “可知我家人現在何處?”管承急忙問道。

  “聽聞暫居在治所船樓內。”酒家保竟也知道。

  一想到嬌妻美妾皆成他人禁臠,管承不禁怒火中燒:“事不宜遲,我這便返回。明日,便是破城之日!”

  酒家保抱拳相送:“卑下祝渠帥一戰功成,一雪前恥!”

  管承目光閃爍,正要殺人滅口。

  忽聽酒壚大門被人大力擂響:“酒家速速開門!平日待客到雞鳴,今日怎就早早關門了事?”

  “渠帥且走后門。”事不宜遲,酒家保急忙引路。

  “嗯!”管承不及多想,這便閃入后室。

  酒家保飛快收拾好一切,這便快步沖上前堂,開門迎客:“原是邱大哥。今日客人早走,見無生意可做,便想偷個懶,早些歇息。”

  “既如此,為何門前燈籠仍在高掛。”

  “謝邱大哥提醒,卻是忘了熄燈。”

  “既未熄燈,便讓我喝上兩杯如何。”

  “有何不可?”

  二人對話漸不可聞,見行蹤未被揭破,管承自去不提。

  日出十分。早早登臨城樓的鐘繇,見遠處千艘赤馬舟,聚而再來。不憂反喜。沖什長笑道:“命漁人下水。”

  “喏!”

  水門剛剛開啟,便有漁船出城。散布城外護城河道后,船上漁夫口含利刃,躍入水中。須臾又重出水面。如此反復。片刻后,漁夫重新登船,列隊駛入城內。

  水門隨之閉合。

  附身細看城下水道,鐘繇終于安心。“公達之謀,神鬼莫測也!”

  “找到了!”攀上長堤的海賊,歡喜出聲。這便奮力劈砍,將搭在長堤上的草棚斬斷。露出了暗藏其中的閘門水道。為便于城內舟船進出,長堤自然要設閘門。很快,長堤四面水閘,皆被找到。

  見海賊舉刀歡呼。管承臉上兇殘之色一閃而逝:“薛渠帥,城中有糧十萬石。悉數取來,可解少糧之困!”

  “管渠帥言之有理。”薛州哈哈一笑:“請!”

  “請!”兩人舟船,一前一后,駛入長堤水門。

  先行駛入護城河內的海賊,頂盾舟前,與城頭弓弩手對射。赤馬舟上搭有堅厚竹篷。普通弓箭雖能射中,卻無法擊穿。一艘艘被射成刺猬的赤馬舟散布河道,船內海賊皆無大礙,便是明證。

  “城上之人聽著!我等只求財,不索命。速開城門,否則殺入城去,雞犬不留!”

  “速開城門!”

  “速開城門!”上萬賊眾齊聲呼喝,聲勢驚人。

  千艘赤馬舟,淤塞河道,將前后城門團團圍住。更助囂張氣焰。

  城頭新募的漁人弓弩手,面如死灰,渾身顫栗。立都立不穩,如何還能戰。

  待薛州揮手止住叫囂。城頭譙樓便有斑斕板楯徐徐支起。板楯之間,微微閃出一條縫。有人郎聲道:“大膽賊寇!朗朗乾坤,青天白晝。膽敢犯我疆土。還不束手就擒,乞求活命!”

  待話音落地,城上城下一片死寂。跟著哄然大笑。船上許多賊寇竟笑得前仰后合,只手扶墻。

  薛州亦齜牙一笑:“好一個狗官,殺!”

  “殺——”

  “放箭!”繡衣什長一聲令下,追魂弩電射而出。

  早有戒備的薛州,歪頭避過。飛虻箭擦著面頰入水。擊起一朵碩大的浪花。

  饒是如此,薛州亦驚出一聲冷汗。此弩之強,世間罕有。

  心腹立刻頂盾,護住周全。命懸一線,薛州惡向膽邊生:“攻入城池,雞犬不留!”

  船上便有力士,頭頂亂箭,將手中飛爪奮力擲向城頭。

  惡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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