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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誤打誤撞

熊貓書庫    劉備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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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盯著手中碩大一個錢囊,兵丁尤未能緩過神來。

  “大大大大…哥。”秋風一吹,襠下冰涼的兵丁,這便顫抖著牙關開口:“走走走走…了。”

  “過來扶我一把。”兵丁渾身一軟,癱軟在地。

  “我們也跑吧…”說話之人亦心有余悸。

  “不,接著,收錢。”大哥終于回過神來:“可不能,便宜了這些流民。”

  “哦!”眾家兵這便互相攙扶著起身,各自收拾心情,繼續收錢不提。

  回頭看了眼殘破的樊輿亭,當中一蓑衣大漢這便憤聲說道:“大哥為何要給錢,殺了便是。”

  “十文錢而已。難不成為了十文錢殺人?”渠帥嗤鼻一笑:“我等泰山豪杰,豈能如此作踐自己。”

  “大哥言之有理。為十文錢污了我等手中鋼刀,這買賣不做也罷。”便有人答道。

  翻過一個緩坡,如玉帶般蜿蜒流淌的易水,即入眼簾。易水河岸,簡易的港口泊著一排明輪舫舟。上下兩層可乘百人。一趟能運千人。

  “薊國也太小氣。聽聞前幾日在渤海口滅掉管承三千海賊時,皆是能裝千人的大船。此處流民多過蚍蟻,何不換大船。”

  “船小好調頭。”渠帥一聲低笑:“且上船。”

  “喏!”

  四處看過,一群壯漢這便混入蹣跚而行的人流,隨流民向港口挪去。

  “前人止步。”渠帥正欲登船,背后忽有人開口。混入人群中的蓑衣大漢渾身驟緊。正欲拔刀廝殺,卻又聽那人說道:“隊中長人,且出列。”

  流民前后張望,紛紛將目光投向身披蓑衣,將臉孔遮掩在斗笠下的昂然大漢。沒辦法,與這些骨瘦如柴,面黃肌瘦,有氣無力,搖搖欲墜的流民相比,孔武有力的蓑衣大漢,怎么也不像流民。

  嘆了口氣,渠帥緩緩直起身,更顯魁梧高聳。

  氣勢逼人。

  周圍流民紛紛避讓不及。閃出一片空地。

  “壯士且隨我來。”先前記錄登船人數的那個青年文士,這便走上前來。

  “去往何處?”渠帥假裝不知。他也真不知。

  “去往黃金臺,四方館。”青年文士打量著渠帥孔武的身軀,面露驚喜:“壯士非比常人,豈能混入流民營地。可往四方館,若通過諸位館丞考試,便可因才是舉。為薊國所用。”

  “敢問足下,何為考試。”

  “蕭何舉韓信,設壇即拜,不復考試。”文士出口成章:“乃是‘考而察舉’也。”

  “可是‘孝廉’、‘茂才異等’、‘賢良方正’這些?”一聽察舉,渠帥這便理解了。

  “非也,非也。乃是‘優良及第’、‘善步水騎’,‘以一敵百’、‘一騎當千’亦或是‘萬人敵’,諸如此類。”青年文士不由分說,忽然近身,拉著渠帥便走。

  藏身在隊伍中的眾蓑衣大漢,驀地替他捏一把汗。

  上一個也想拉大哥手的小白臉,被一刀劈成兩片了哇。

  “足下且慢。還有眾兄弟在隊伍之中…”渠帥不敢太過用力,生怕將這文弱書生扯倒在地。

  “在何處?”文士果然止步。

  回頭一看。但凡身披蓑衣,高人一截的壯漢皆歷歷在目:“可是蓑衣長人?”

  “正是。”渠帥這便答道。

  “這有何難,且一同叫上。”

  “如此,也罷。”渠帥右手被捉,便換成左手,輕輕一揮。蓑衣大漢心領神會,這便走出流民隊列,匯聚到渠帥身邊。

  “正值多事之秋,諸位皆可一展所長。生當其時,豈非大快人心!”文士伸長手臂,用力招手。易水北岸便有一畫舫橫渡而來。

  送眾人登船,文士忽又想到一事:“壯士留名。我且作書為你等舉薦。”

  “瑯琊顏浪。”渠帥脫口而出。

  “瑯琊顏…”正悉心記錄的文士忽然皺眉:“此名…何人所取?”

  “乃是…”渠帥不禁詞窮,轉而問道:“名不過一號耳,有何所謂?”

  “大丈夫當配三尺劍,縱橫沙場,青史留名。豈能叫此俗名?‘孟浪,猶率略也。’,浪字輕浮不雅,何不…”青年文士隨手將左邊水字劃去,“何不叫顏良。”

  “可取自‘疏不間親,卑不謀尊’的留侯張良?”身后忽有人發問。

  “非也非也。”青年文士頭也不回的答道:“乃‘功成身退,了無牽掛’的留侯張良。”說完,這便用隸書工工整整的在涂黑的竹片旁邊書下顏良二字。

  “戰事未起,勝負難分。便想著功成身退,足下是否太過忘形?”那人又道。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足下何不樂觀時變。”吹干墨跡,青年文士這便將竹簡小心卷起,用絲帶捆扎,又裝入錦囊,雙手奉與渠帥:“且將薦書交給四方館長,一切自有分曉。”

  “多謝。”不知為何,渠帥目中竟有一絲敬重之光。待畫舫離岸,渠帥這才想起還不知文士姓名。這便抱拳相問:“足下何許人也?”

  “薊國太學壇,胡輔。”

  “后會有期。”渠帥默記在心。

  胡輔亦矗立長堤,長揖相送。

  再起身,船已遠去。

  忽聽背后一聲嘆息,胡輔這才回身,與先前之人相見。

  見他相貌俊逸卻英氣十足,這便以禮相問:“足下是何人?”

  “趙娥。”

  “意欲何為?”

  “自當前往薊國。”

  “聽足下口音,乃西涼人氏,為何千里來投鄙國?”胡輔再問。

  “乃因…”趙娥這便反問:“前有顏浪二話不說,被足下推船過河。為何換成我,卻問之甚多?”

  “身長九尺者,何須多問?”胡輔一愣。

  “…”趙娥吁了口氣:“借過。”

  胡輔這便醒悟,長揖賠罪:“并非故意叼難足下。乃因我不懂兵事,故將顏良推往四方館,交由通曉兵事之人評定。而見足下一身儒服,必是同道中人。胡輔不才,卻也有幸在學壇見識過許多高士俊杰,這便多問了幾句。國難當頭正值用人之際。若足下良才,胡輔自當舉薦給王上。”

  “原來如此。”趙娥肅容回禮:“長安時,我與薊王有一面之緣。蒙王上不棄,詔我來薊國為官。這便輕身至此。”

  “家人何在?”

  “暫居洛陽輔漢大將軍府中。”

  “原來如此。”胡輔欣然笑問:“可有王上書文?”

  “書信在此。”趙娥取信示之。

  “果然是王上手書。”胡輔乃崔寔門下高徒。如何能不知劉備筆跡。“既如此,足下可乘車輪舟直入南港,自有人接應。”

  “多謝。”見胡輔小小年紀,便進退有度,頗有風范,趙娥對此行更加期待。

  登上一艘明輪快船,趙娥自前往南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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