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貴山和王靜就坐在最靠近廚房的那一桌，一個搓手，一個喝水。
張思雨端著柴把鴨子一步一步朝他們走過去，可能是因為太矮了，直到走到王靜跟前，王靜才注意到端菜的居然是一個小孩。
前國營飯店服務員王靜非常熟練的從張思雨手中接過柴把鴨子，穩穩當當地放在桌上。
“這是柴把鴨子。”張思雨大聲道，小跑著回廚房了。
王靜沒看鴨子，或者說她根本沒注意到鴨子，她一直在偏頭看張思雨，直到她跑進廚房連背影都看不到才把頭扭回來。
“那個小丫頭真可愛，胖嘟嘟的比我侄女還可愛。”王靜感嘆道。
韓桂山依舊在緊張的搓手，期待王靜看見柴把鴨子上的戒指時興奮，感動的表情。
遺憾的是，王靜并沒有看到戒指。
她先前的注意力一直在張思雨身上沒關注菜，就連噴香的才把鴨子的香味都沒怎么注意到。還是同韓貴山感嘆完后，才猛然發現空氣中好像彌漫了一股非常好吃的味道。
王靜深吸一口氣，一臉滿足。
“好香啊，柴把鴨子是什么菜？是你們那邊的特產嗎？你們這邊的特產居然聞起來這么香，哇，真的是太香了。”王靜注意到了菜，但只注意到了菜，對最上面在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bulingbuling的鉆戒視若無睹。
“啊，可能是吧，我其實也沒吃過，應該是這家店的特色。”韓貴山努力想把王靜的注意引到鉆戒上。
其實王靜早就看見鉆戒了，那么閃的鉆戒怎么可能看不到。
但她沒反應過來。
韓貴山求婚的方式太過超前，超前到被求婚的人都不知道這個戒指是用來干什么的。
王靜把戒指拿下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笑著對韓貴山道：“這應該是鉆石戒指吧，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看上去挺真的，就算是假的估計也挺貴的，這老板心還真大，居然敢用這種東西擺盤，好看是挺好看的，也不怕被客人拿走。”
韓貴山：…
江楓：…
不知道為什么，江楓突然挺想給韓老板點根蠟。
就…挺慘的。
注意到韓貴山有點龜裂的表情，王靜以為自己說錯了什么話一臉茫然：“我…剛才是不是說錯了什么呀？”
韓貴山：…
此時此刻，如此場景，如此境遇，就算是這幾年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韓貴山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應對，只能默默把捆著筍條，菇條，火腿條和鴨肉條的菜苔解開，默默給王靜夾菜。
“吃菜。”
“你沒有點飯嗎？”王靜伸筷子夾起一根鴨條。
“大哥，可以幫我們盛兩碗飯嗎？”韓貴山抬手。
王靜咬了一口鴨條。
王靜忘記了米飯。
忘記了戒指。
甚至忘記了坐在她對面的韓貴山。
仔細的咀嚼。
不停的咀嚼。
牙齒與鴨肉條的摩擦碰撞，牙齒與牙齒間的摩擦，鴨肉在舌頭上翻滾跳躍，胃在這下面瘋狂催促上面的牙齒和舌頭快點把食物放進來。
王靜先是單吃鴨肉條，然后吃火腿腸，筍條，菇條，把碗里剛才韓貴山給她夾的全都吃干凈，再迫不及待的自己夾，各種條混在一起吃，連捆綁用的菜苔都吃，碗頓時變成了擺設。
多重美味，多重快樂。
韓貴山有點被王靜的狀態嚇到了。
他第一次見王靜吃飯吃成這個樣子。
前兩年有一次他們兩個跑貨的時候遇上大雨，泥石流被困在了山上，前不著村后不著地，帶的干糧也不敢吃，生怕下不來，到時候命大沒被泥石流弄死被困在山上活活餓死。
后來好不容易下了山，兩個人一個星期總計只吃了6張餅子，吃飯的時候王靜也沒吃成這樣。
韓貴山就這樣看著王靜一口接一口，一條接一條，張褚把飯端來了都沒反應，搞得他都不敢說話。
王靜一口氣吃了大半盤，一直吃到胃里有飽腹感，胃開始大聲對舌頭和牙齒吼：你們嚼慢點，吞慢點，我有點扛不住了才停下來。
王靜這才想起來對面還坐了個男朋友，男朋友一口都沒吃。
“老韓吃菜呀。”王靜熱情地指著盤里的柴把鴨子，“怪不得你一定要來這家店吃飯，我跟你講這道菜簡直是絕了，簡直比…比…比江師傅做的還好吃你知道嗎？”
“真的，我覺得江師傅都做不出這樣的味道，哇，真的是太好吃了，我從來沒吃過這么好吃的菜，不愧是深城附近的小縣城，真是藏龍臥虎！”王靜對曹桂香的這道柴把鴨子極盡贊美之詞。
韓貴山其實還在琢磨該怎么告訴王靜其實那戒指是自己的，他想跟王靜求婚，聽王靜這么說就順勢加了一根鴨條。
一口包下。
韓貴山忘記了戒指。
忘記了求婚。
這種事情有那么重要嗎？還是先吃飯吧，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韓貴山開始重復王靜剛剛的狀態。
王靜扒了兩口飯，發現飯確實沒有菜好吃，有限的胃容量不能吃這么不好吃的飯，又重新吃起了菜。
就在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眼看一整盤柴把鴨子就被一掃而空的時候，曹桂香端著兩碗黃燜魚翅出來了。
之所以黃燜魚翅出來的這么晚，是因為石老板在對于一碗黃燜魚翅應該有多少量的時候和曹桂香發生了巨大分歧。這大概是曹桂香給石老板打工以來，兩人爆發過的最大矛盾和分歧。
石老板覺得一個合格商人定義的一晚應該是半碗，曹桂香覺得他在扯淡，今天是韓貴山和王靜的大日子怎么能一人只吃半碗黃燜魚翅。
最終還是曹桂香贏了，因為今天的菜是她做的，而且她已經不給石老板打工這兩天完全是友情管飯。
曹桂香端著兩滿碗金黃，軟糯，隔著好幾米都能聞見香味的小當家版黃燜魚翅走向韓貴山和王靜。
在她的想象中，此時韓桂山應該已經求婚成功，小兩口正在一臉幸福的吃菜，戒指在王靜的手上會變得更加閃耀。
然后曹桂香就看見了放在桌角無人問津的戒指和吃菜吃得正開心的韓貴山和王靜。
曹桂香：？
這是求婚失敗了？
可是看兩人現在吃飯的狀態也不像是感情破裂的樣子。
曹桂香滿臉問號，默默把黃燜魚翅放在桌上也不敢多問，離開去吃自己的飯。
“這是黃燜魚翅。”曹桂香不介紹韓貴山來介紹。
“哇！”王靜發出了一個正常人第一眼見到黃燜魚翅應該發出的感嘆。
“這道菜看起來也好吃啊！”
和黃燜魚翅一樣散發著耀眼的光的還有桌角的鉆戒。
韓貴山終于想起了他的鉆戒，也終于想起他今天要干什么。
王靜端起魚翅狠狠聞了一下，一臉滿足，放下魚翅正要拿勺子先喝口湯。
然后她的左手就被韓貴山握住，抬高。
韓貴山拿起戒指，將戒指戴在了王靜的手上。
非常合適，大小正好。
王靜下意識伸手看了眼戒指，顯然是有些疑惑。
她默默收回了手，舀了一勺湯喝。
然后忘記了戒指。
韓貴山：…
“王靜。”韓貴山一臉正色。
“嗯？”聽韓貴山居然叫了自己全名，王靜意識到韓貴山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己說，連忙放下勺子看著他。
“我們結婚好嗎？”
“好。”不假思索地回答。
“這個戒指其實是我買的。”
“嗯。”
“很合適。”
“還好看。”
江楓離開了記憶。
順便打了個飽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