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隔壁桌的前車之鑒,陳琪和毓芳在面對新端上來的純肉餛飩的時候是緊張的。
緊張,恐懼,甚至還有點點小期待。
毓芳不敢伸手。
“要不咱們…別吃了吧,反正也就五塊錢一份,浪費就浪費了。”陳琪提議,她今天是來是鼎湖上素的不是來送命的。
“不行。”毓芳當時就急了,“花了錢的怎么能不吃?當然得,吃五塊錢一顆呢,一顆就這么點哈根達斯都沒它貴!”
一向勤儉持家,節約每一分錢的毓芳當即端起小碗,視死如歸的喝了一口餛飩湯。
毓芳愣住了。
雖然很難吃,但是…不想哭啊。
毓芳又喝了一口餛飩湯,嗯,果然很難喝。
咸咸的,除了咸之外就沒什么其他味道,感覺就是一碗加了鹽的面粉水,喝著甚至還有一點肉的腥味。大概也就刷鍋水比它更難喝,還得看是什么情況才能刷鍋水。
“怎…怎么樣?”陳琪見毓芳一切正常,有點猶豫。
毓芳砸吧了下嘴,雖然是在回味剛才難喝的餛飩湯“是挺難吃的,但感覺沒有那么夸張,能吃。”
然后毓芳就用勺舀起餛飩一口包下。
嘴里含著餛飩,毓芳含糊不清地對陳琪道“確實挺難吃的。”
陳琪?
我怎么覺得你還有點小慶幸。
陳琪覺得現在毓芳也不正常。
另一邊,決定抓住這次升職加薪走向人生巔峰機會的攝像師傅依舊在敬職敬責地跟拍隔壁桌。純肉餛飩的buff時效一般不會很長,通常在幾分鐘到十幾分鐘之間,一般情況下哭個七八分鐘差不多了,此時隔壁那一桌四人的哭聲已經漸漸停息,第二波餛飩也上了。
已經得到了靈感的小哥,十分大度的把屬于自己的那六份餛飩讓給了身旁正在懷疑人生,思考難道真的是我不配嗎?為什么我沒有靈感?都多少次了,我手速明明這么快,為什么他們都有我卻沒有的糾結痛苦與煎熬之中的點菜小哥。
“師兄,我那六份餛飩你來吃吧,都讓給你。”
師兄非常感動,端起一碗餛飩,連湯帶餛飩全部吞咽下肚。
所有人都準備好了,攝像師傅都開始拉特寫了。
沒有眼淚。
師兄沒有哭。
連他自己都困惑了。
師兄不信邪地連吃六碗,依舊沒有反應。
同桌人都驚了。
“師兄,你這…”
突然,師兄激動的站了起來“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我感受到了,我知道我要畫什么了!”
“我愛江師傅!!!”
說完師兄就激動地跑了,對,就是跑了。頭也不回,直接跑路,揚長而去,帳都沒有結。
攝像師傅?
翻譯??
同桌的人???
攝像師傅覺得這一段可以深挖,畢竟傻逼導演要求的是拍到豐富的情緒,大喜或大悲,越浮夸越好。之前他一直以為只能拍到大悲,沒想到現在大喜也拍到了,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食客吃著吃著突然跳起來大喊我愛廚師。
攝像師傅扭頭小聲問了一下翻譯,翻譯再問同桌的人“他剛才是怎么了?”
大方讓出餛飩的小哥從驚嚇中回過神來,面對攝像頭露出了一個微笑,和之前極端扭曲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
“我師兄這幾個月一直在籌備作品,畫了很多副都覺得不對勁,只覺得少了點什么。他可能是終于吃到靈感有點太過高興,現在應該是回畫室畫畫了。”
翻譯好奇地問道“他的作品的主題是什么?”
“惆悵。”
毫無疑問,江楓純肉餛飩的不限量售賣方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短短一個中午的時間就售出了319份,收獲了147個好評和78個差評,直接刷新7家餐廳單日所收獲差評最高紀錄。
泰豐樓由于是平板點單給好評和差評特別容易,許多食客在吃完飯后都會習慣性的點個好評。由于是按份點的,只要客人想,點了六份純肉餛飩就能給出六份差評。
像點菜小哥那種恰到好處吃出烏龍靈感的是極端個例,大多數食客吃完都是——
不夠難吃啊!
這不是我想要的餛飩啊!
太過分了,價格貴了五倍居然還沒有之前難吃,差評!
午間營業結束之后,江楓仔細察看了每一個差評,有的只是單純的點了個差評,有的則給出了相關評語。在江楓看差評的時候他身邊有三個攝像老師對著他拍,大家都是專業的攝像師知道什么該拍什么不該拍。
吳敏琪,孫繼凱和孫茂才跟江楓坐在同一桌幫他研究產品。
一個中午賣出319份,雖然收獲了78個差評扣了很多分,但相應地也收獲了147個好評,所獲積分非常可觀。如果江楓能夠再接再厲,再創輝煌,努力挽回這些給差評的顧客把他們轉化為好評,這周泰豐樓沒準都有希望跟知味居battle一下誰才是周冠軍。
147個好評說明還是有一部分純肉餛飩的忠實顧客對于這樣一份翻了五倍價格,卻沒有那么難吃的純肉餛飩給出了鼓勵性的好評。
只要江楓能挽回這些給出差評的顧客,泰豐樓就很有希望勇奪第一。
主要是他害怕晚上給差評的人更多,一般情況下晚上的客人會比中午多很多,因為晚間營業時間要長。要是晚上反過來147個差評78個好評,泰豐樓就要跟這周的積分說再見了。
純肉餛飩的差評評論呈現嚴重的兩極分化。
一部分客人的評論是正常人應該給出的評論,內容也非常簡單。
太難吃了!!!
另一部分的評論一看就是追求藝術的,藝術家們給出的評論。
不夠難吃。
不是原先的味道,差評。
沒有讓我有流淚的沖動,這不是我想要的純肉餛飩。
還有一些評論是讓江楓摸不著頭腦的,比如說毓芳的。
店里的攝像師太嚇人了,客人也很嚇人。
江楓?
不光是江楓,其余三人也對這條評論有些摸不著頭腦。
“是不是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沒有溝通好,其實那桌客人不想被拍,但是他們點了餛飩,攝像老師以為他們可以拍,讓他們不高興了才給他差評呀。”吳敏琪大膽猜測。
“有可能。”孫繼凱點頭,“如果是年紀比較大的客人的話確實是會很介意這些事情,還有一些比較注重隱私的客人。我等下等一下跟攝像老師說一下,讓他們注意一點,確定要溝通好再拍。”
大家果斷把這條差評的鍋甩給攝像老師。
面對口碑如此兩極分化的差評評價,江楓一時也不知是該把餛飩做得好吃一點,還是該做得更難吃一點。
難吃會被罵,不過難吃也會被罵,現在做廚師真的是太難了。
客人的心,海底的針。
孫茂才把所有評論全部看了一遍,心里有了一個大概的底,對江楓道“江楓,你今天晚上煮餛飩的時候再煮老一點,口感變得更差一些。”
“純肉餛飩的受眾群畢竟和其他菜不一樣,味道上就不要有追求了。既然客人們覺得不夠難吃就讓它更難吃一點,要是有其他客人一不小心點了給了差評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這道菜…有差評也挺正常的。”
道理江楓都懂,但他真的很為難。
“孫師傅真的不能再煮久了,煮得再久一點就變成肉沫面皮湯了。”江楓為了讓純肉餛飩有客人們喜歡的那位已經非常努力了,在保留原本的味道上實現了最大化的難吃,想要再難吃就只能用變質肉把客人吃進醫院了。
“沒事,客人就好這口。”
江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