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是痛覺,總所周知,痛覺是人類腦組織對機體組織損傷或可能造成機體組織損失的刺激產生的一種不愉快的感覺。
等到大腦不再向江楓傳遞痛覺后,他才開始感受到豆芽的味道。
如果忽略辣度,這份水煮魚僅僅是豆芽就相當不錯了。
江楓擦了擦剛剛被辣出來的眼淚,壯士斷腕般的夾了一塊魚片。
魚片薄厚適中,太薄煮的時候易碎,太厚又不容易入味,野生草魚的肉質比人工飼養的更加鮮嫩,像這種能長到十三斤的更是難得,正值青壯,肉質肥嫩。
還是很辣,不光辣還麻,江楓很少吃如此重口味的菜,即使已經有了之前的豆芽做鋪墊,淚眼還是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江楓熟練地抽出一張紙擦干眼淚,又夾了一片魚肉。
一條野生草魚想長到十三斤實屬不易,它能安穩地活到了壯年被捕撈上來,又被廚藝了得慧眼識英的陳師傅買回來,做成這份水煮魚,本就是緣分。
草魚如此努力的讓自己長成了最鮮嫩肥美的樣子,陳師傅也用自己的廚藝回報了它的努力。魚片都是按照魚肉的紋路片出來的,用料得當,腌制得當,火候得當,一份如此渾然天成不可多得的水煮魚,江楓自然得珍惜。
再不能吃辣也得多吃兩口!
江楓就這樣,一口飯一口魚,很快三大碗飯就下去了,撐得不行。
江楓只能望魚嘆息,眼巴巴地看著吳敏琪吃得不亦樂乎。
“你吃飽了?”吳敏琪還能抽出嘴來和江楓說話,看向江楓碗邊的魚骨頭,“你好像沒吃幾塊魚吧?”
“我吃了三碗飯。”江楓道。
“麻辣兔頭,我們倆一人一個,你先吃吧!”吳敏琪道。
江楓連忙搖頭,水煮魚只是煮的,麻辣兔頭可是鹵的,用的還是朝天椒和干辣椒,那辣味肯定是深入兔頭的每一個角落,再美味江楓也不敢吃。
他還沒有劉倩那種為了美食不要命的精神。
江楓現在都感覺自己的嘴巴有點腫了,再吃一個兔頭,嘴巴肯定得變成香腸嘴。
那個場面,簡直不敢想象。
吳敏琪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蜀地人,不怕辣也不怕麻,水煮魚吃得不盡興還舀湯泡飯,光是看著那紅通通混著花椒的湯汁澆在飯上江楓都直吸氣,吳敏琪卻樂在其中。
陳師傅還在旁邊做解說:“這丫頭從小就喜歡這么吃,辣椒罐子里泡大的。”
江楓:…
蜀地人,惹不起,惹不起。
吳敏琪一心吃飯,江楓就來說打聽江衛明的消息。
“陳師傅,我想問一下,你原來在國營飯店工作的時候認不認識一位叫江衛明的大廚?”江楓問道。
“江衛明?原來在國營飯店上班姓江的大廚有好幾位,還有的早就退休了,但我不記得有叫江衛明的大廚廚。”陳師傅道。
難道改名字了?
“可能他改名字了,就是87年還在工作,那時候可能六十多歲,有些微胖,擅長做剁椒魚頭,留了點胡須。”江楓一臉期待地看著陳師傅。
陳師傅想了一下,緩緩道:“你說的,我有點印象,但是他叫江援朝。”
很好,很有新中國特色的名字。
“他工作的國營飯店九三年就倒閉了,之后他就搬走了,我聽說他好像搬去y縣了,過去了這么多年,具體怎樣我也不清楚。”陳師傅表示愛莫能助。
雖然線索斷了,但是知道江衛明改名叫江援朝已經是一個不小的突破了,只要江楓不會出現滿世界找江衛明這種摸瞎的情況。
“謝謝你了陳師傅,你幫了我大忙了。”江楓衷心地表示感謝。
等了十幾分鐘等吳敏琪吃完,兩人一起結賬后才離開。
時間已經挺晚了,江楓還能趕上最后一趟地鐵去他定的民宿。兩人在地鐵站告別,吳敏琪還不忘向江楓承諾:“我回去就問問我爺爺知不知道江援朝定居在哪里。”
但江楓覺得吳敏琪爺爺能知道的可能性不大。
江衛明所工作的國營飯店93就倒閉了,這么多年過去了,當時大家通信又不方便,估計早就沒了什么往來。
坐了一天的車,晚上又吃了舌頭所不能承受之辣的水煮魚,江楓到民宿的時候人都有些恍惚。簡單的洗漱之后一頭栽倒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等江楓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打開手機,看到了吳敏琪之前發來的微信,告訴他她爺爺也不知道江援朝現在的地址,寬慰了他幾句,最后一條消息是“我現在要去后廚了,可能不能及時回消息”。
回家第二天就直奔后廚幫忙,甚至都不約好閨蜜一起逛個街看個電影續一續塑料姐妹情什么的,江楓只能感嘆吳敏琪真的是個廚藝狂人。
省城有去y縣的動車,只要十幾分鐘,江楓決定去y縣碰碰運氣。在他的印象里y縣也不大,轉一轉,多問問人,沒準就找到了。
然而等一個小時后江楓到了y縣才發現,他覺得y縣不大,是1987年的y縣不大。
30年過去了,y縣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小縣城了,仗著靠近省城的便利飛速發展,規模直逼某些三四線的地級市。
江楓出了y縣的火車站,買了一份地圖,人都有些懵。
這怎么找?
y縣幾百萬常駐人口,他就知道一名字,想撞大運找到人都概率比中彩票還低。
王浩有時買刮刮樂都能中個五塊十塊的。
江楓只能從人流量最密集的商業街找齊。
整整一天,江楓一個一個店鋪地問“請問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江援朝的現在應該有九十多歲的老人?”,微信運動步數都制霸朋友圈了,也沒一點收貨。
江楓感覺自己這一天就像在發尋人啟事,但是別人尋人啟事好歹還有張照片,他除了個名字啥都沒有。
尋找江衛明這件事,比他想象中的要難不少。
一天的問詢無果,江楓只能買回省城的動車票返回,他一開始沒想到江衛明可能會離開省城,直接定了五天的民宿,所幸y縣離省城近,來回跑也不怎么費時間。
回到民宿,江楓冷靜下來重新整理思路。
照今天的方法找人,別說5天,5個月都不一定找得到。
盤腿坐在床上,江楓開始整理他所知道的與江衛明有關的人際關系。
江衛明1987年在省城的一家國營飯店當大廚,韓貴山在那里見過他,吃的那份剁椒魚頭還是他和他妻子的定情之菜,后來國營飯店在1993年…
等等,韓貴山和他妻子的定情之菜。
他妻子,不就是國營飯店的那個女服務員嘛!
江楓沒見過韓貴山的妻子,為了保險起見還百度百科了一下。果然,度娘顯示的那張照片就是江衛明所在國營飯店的女服務員,叫王靜,沒錯,江楓還記得江衛明叫她靜靜。
對上了,都對上了!
王靜和江衛明同事過,看樣子關系還不錯,她肯定知道江衛明現在的住址!
江楓都想抽自己一巴掌了,瞎忙活了一天,繞了一大圈,居然把最關鍵信息給漏了。
興沖沖地打開微信,江楓組織了一下語言,編了一個機緣巧合看似合理的理由,發微信給韓貴山詢問他妻子是否知道江衛明的住址。
編輯完成,發送。
江楓美滋滋的關機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