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友諒郁悶極了,費盡心思挖塌了洪都的城墻,順利的打開了一個缺口,而且是十幾丈長的缺口,可為什么就攻不進去呢。
從城墻垮塌到現在已經快要五個時辰了,如果再這么打下去不需要洪都的守軍蓋城墻,自家士卒的尸體都會把那個缺口給堵上。
他既惱火又驚訝,如果換成自家的士卒能不能堅守這么長時間,結果很顯然,不能!至于為什么不能,他沒有在自身上找問題,也沒有在自家的將士身上找問題,而是把問題歸咎在對方的火器上。
其實他本人也是個極看重裝備武器的人,由他好造大船、石炮、勁弩就看得出來,反倒是不重視根據地的經營和軍隊的思想建設這種軟實力。
在被洪都守軍的大爆竹轟的七葷八素后,他也曾讓自己的工匠制作,可造出來的確實也就是個大爆竹,威力與洪都守軍的簡易手雷相差甚遠,工匠說是火藥配方的原因。
原本可有可無的洪都,在他的眼里變得越發的重要,他需要得到這種威力強大的武器來為自己開疆拓土,而在洪都城里面就有。
在破開城墻之后,鄧愈的火器營更是把他抽的暈頭轉向,盞口銃他不是沒有見過,在元軍手里不過如此,他也繳獲了不少,銅的拿去鑄錢,鐵得拿去鍛刀。
在他眼里廢物一樣的東西,為什么在對方的手里是如此的強大,也許就像是鄒太師說的那樣,洪都城里真的有高人吧,威力強大的爆竹和盞口銃都應該是他的杰作。
同需要一個強大的武器一樣,他也需要一個真正的高人輔佐,而不是鄒普勝這樣只會耍嘴皮子的老神棍。
如果對方愿意輔佐自己,陳友諒會原諒那位高人曾對自己使用過厭勝之術,就像自己的名字“友諒”那樣,友好而寬容的接納對方,君臣攜手開創萬世基業,好比漢高祖與張良,唐太宗與房杜,宋太祖與趙普…總之成就一篇流傳千古的君臣佳話。瞥了身邊鄒普勝一眼,陳友諒覺得他越發的不順眼了。
如果他知道那位高人就在對面用危險的武器對著他,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陛下,咱們的人又被打出來了!”張定邊在一旁匯報,打破陳友諒的美好暢想。
“知道了。”陳友諒淡淡的道了一句,雖然打得十分艱難,但是他并不懷疑自己能夠攻破洪都城,而且就在今夜。對方擊退漢軍用的時間越來越長了,怕是快要撐不住了吧。
“步輦!”陳友諒道了一句,八個精壯的漢子抬了他專用的步輦過來。他蹬了上了步輦,坐在那個柔軟的座椅上。
“陛下小心些!起!”張定邊指揮著八個壯漢起身,“你們幾個可要站穩了!。“
陳友諒在步輦上緩緩起身,看向那城墻的缺口,又看了看城墻上面,守軍已經快撐不住了,一抹微笑浮上嘴角,可腳下卻猛的一軟,一頭栽了下來…
朱文正一刀把那個沖過來的漢兵砍成兩端,又朝著尸體上狠狠的踹了一腳,心頭越發的焦躁,他知道自己快撐不住了,不是身體上支撐不住,而精神上支撐不住。
越來越多的漢兵能夠沖上城墻,靠近他這個主帥的身邊,他知道城頭的防御快要崩潰了,最多還能半個時辰,他很想把其他各門剩下士卒調過來,和他沖出城去做最后的一搏。
他心中卻又不愿意放棄最后的一絲希望,即使那個希望很渺茫,他還是總不自覺的看向頭頂的二樓。城墻被打開的缺口傳來大聲的喧嘩,他向那邊看了一眼,那是漢軍再次被打退了。鄧愈到底是十幾歲就跟著父兄戰陣上拼殺的猛人,只是不知道他還能支撐多久…
嘭!一聲脆響從城頭傳來,他一愣,猛的撥開身前的士兵朝著城外望去,瞧向陳友諒所在的位置,正看見步輦上的陳友諒一頭栽落!
哈哈…陳友諒死了,陳友諒真的死了!朱文正不敢置信,又有一個漢兵沖到他的身邊,被他一刀砍掉腦袋,“狗日的!陳友諒都死了,你往前沖個什么勁!陳友諒死了!陳友諒死了!“
“陳友諒死了!“城門上的守軍也跟著大聲的呼喊,漢軍的進攻也隨之一滯,似乎是在回頭觀望。
那里火把整齊密集是整個戰場最明亮的地方,可現在明亮的火把紛紛熄滅,僅剩的幾個也變得十分凌亂,筆直聳立的大旗,此刻歪扭八斜的往外移動。
一個漢軍趴在城墻半腰上,回頭看了一眼,就不停的用腳踹身下的同袍,“還在爬!皇上都死了!“
“什么!皇上死了?”他回頭看了一眼,繼續的踹下面的,“別爬了,皇上死了!皇上死了!“
看著被打退的漢軍,鄧愈長出一口氣,也許這是他最后一次打敗敵人的進攻。近乎五個時辰的戰斗,讓他損失慘重,火器營所剩下此刻不到四成,除了被敵方的弩箭射殺的,更多的是因為自家武器炸膛所造成的傷亡。
身邊步卒還剩下不到七成,卻也個個都是傷痕累累,精神和體力都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這么長時間的戰斗,就是連銅澆鐵鑄的武器也扛不住了,更別說是人了。所幸新砌的城墻已經能起到御敵的作用,他摸了摸身側已經砌城兩人高的城墻,也許這是他留給洪都最后的禮物…
“陳友諒死了!陳友諒死了!…“
城頭傳來的大聲歡呼,讓鄧愈神情一怔,城外接著傳來嘈雜的喊叫,他不能置信的望向城外,原本被打退的士卒兵沒有組織進攻的樣子,反而都如潮水一般的退去…準確的說是逃跑!
陳友諒怎么會死了呢?難道有詐?究竟是怎么了?鄧愈滿腹的疑問。看著城外四處亂竄的漢軍,不管是詐退還是真逃跑,亂成這個樣子都難再組織起來像樣的進攻,這個可是個出城追擊的好時候呀!他正猶豫著要不要向朱文正請示一下,就聽見城墻上有人喊:
“鄧參政!鄧參政!陳友諒死了,大都督令你出城追殺潰兵,大都督會帶人從水門出擊!”
“得令!“鄧愈大喜猛的抽出長刀,”陳友諒死了!都給老子沖出去殺他娘的!“
“殺啊!殺他娘的!”憋屈了好久的士卒嗷嗷叫著跟著鄧愈殺了出去,就連火器營的人也扔下火器,抽出短刀緊隨其后…
站在城門樓子上的朱文英嘴巴張得老大,在馬度開槍后他親眼看見城外的陳友諒從步輦上應聲跌落,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天底下還有打得這么遠這么準的火器!
在短暫的驚愕過后,他不由得自主的歡呼起來,“陳友諒死了,陳友諒死了,哈哈哈…先生陳友諒真的被你打死了!先生!“
他走過去,卻見馬度趴在窗臺一動不動,雙眼緊閉,無論怎么也叫不醒,“先生,你快醒醒呀!醒醒呀!舅舅!這讓我怎么跟母親交代呀!
(這是補昨天的,謝謝孤風子傲的10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