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打開第一個缺口的之后,打開第二個缺口就容易多了,隨著撞槌的不斷撞擊,單薄的磚墻上出現越來越多的窟窿。
“扔霹靂彈!扔霹靂彈!快些,多扔點!”在城墻的下面馬度仍然能夠聽得見朱文正的嘶吼,這王八蛋是怕城墻塌得不夠快嗎?
轟轟轟…連續不斷的爆炸聲在那個被打開的缺口里面炸響。也不知道在這個窄塞的空間里面形成多少的沖擊氣浪。
轟!嘩啦!十幾丈寬的城墻終于塌了而且向城內傾倒,看倒塌的方向就知道朱文正沒少給漢軍幫忙。
巨大的缺口之中自然是一片狼藉,也不知道有多少殘缺不全的尸體,據說能扛得住滾木雷石的攻城槌早就散了架,只剩下一個包裹著鐵皮的大木槌橫在哪里。
硝煙與塵土散盡,沒了城墻的阻隔,變得近在尺咫,漢軍的著裝、武器甚至是表情都清晰可見,從驚愕到驚喜,此刻無需任何人的命令,他們已經舉著兵器,沿著磚石鋪成的陡坡,進入那個用血肉之軀開辟的道路。
不知道陳友諒是不是許多什么“先入城者賞千金封萬戶侯的”承諾,當第一個士卒跳下殘垣斷壁的時候,馬度清楚的看到他表情是那么的歡欣愉悅,似乎整個人都在升華。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那張笑臉隨著一陣劇烈的轟響化作一團血霧腦袋連同脖頸都消失不見了,同時馬度清楚的看到在他身后的漢兵胸口瞬間就被撕裂出一個拳頭大的血窟窿。
當然受到傷害的不只這兩個人,沖在最前的幾排漢兵幾乎是被硬生生的撕裂,鮮血噴濺血霧彌漫,整個沖鋒的隊伍硬生生的一滯。
“一營火龍槍放!”鄧愈大聲的嘶吼著,接著就是一連串炒豆般的爆響。
馬度看了一眼,這種火器很簡單,就是一根筆直的棍子上面固定了一根管子,裝填了彈藥和藥捻子,一人拿著木棍對準敵人,另外一人點火。
如果馬度所料不差的話這應該,算是一種單眼的火門槍,只是奇怪他們是怎么造出來的無縫鋼管的。
這種火龍槍雖然聲勢不如盞口銃,可是打到人身上殺傷力一點也不小,打在前胸不過是個小孔,但是后背卻是一個胳膊粗的血窟窿。
“是鉛彈。”馬度不由得嘀咕了一句,能打出這種達姆彈的效果,這時代也只能是鉛彈了。
鄧愈道:“哎呀,先生是個行家。聽令,二營盞口銃,放!”
轟轟轟…漢軍的人群里面再次騰起一片血霧,十分密集,馬度這才發現這次他們的盞口銃里面裝不僅僅是大顆的鐵彈,還有很多小顆的鉛彈,這么近的距離確實是應該用散彈。
馬度原以為這些原始的火器威力有限,現在看來要比他設計的簡易手雷還要強上一些,更強大的則是那種撲面而來的血腥與殘酷給人帶來的窒息感。
“第二營,火龍槍…不用射了。”
三輪爆射,再加上城頭上面不斷扔下的簡易手雷,竟然讓剛才還如狼似虎般的漢軍潮水一般的退去。有零星的漢軍沖進城里的,也被其他的士兵迅速的斬殺。
“這就完了!”馬度驚訝的問。
鄧愈搖頭,“這才剛開始呢,他們很快就會被自家的刀箭逼著卷土重來的。不過這也沒什么好怕的,能打退一回就能打退十回。”
“鄧參政怎么不早點把火器拿出來使用,不然守城就不用這么辛苦了。”
朱文英回頭來不滿的道:“鄧帥原打算留著殺著,伺機出城讓火器營給陳友諒灌上一壺的,誰能想到城墻會塌了。你話可真多,趕緊的吧,這里太危險了,你要是有個好歹,我不好給母親交代。”
被六十萬人包圍著,還想著出城作戰,不虧是天下排名第六的名將,最讓馬度驚訝的是鄧愈竟然還懂得分批次的攻擊,來保持持續的火力。
他把火器營分成三組,每組又將盞口銃和火龍槍分開射擊,操作盞口銃的士卒射擊之后會蹲下裝填彈藥,緊接著就是后面的火龍槍射擊。
這樣的操作一是為了節省空間,二是為了延長裝填彈藥的時間。雖然說分成了六次射擊,其本質仍舊是三段擊。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火器不夠成熟裝填太慢,在二十年后,沐英征云南的時候使用就是類似于歐洲的半回旋戰術的三段擊。
馬度給鄧愈綁好繃帶,“鄧參政您的傷我給您處理好了。不過這只胳膊你千萬不能用力,就掛在胸口,不要拿下來。如出現滲血或者發燒的情況,一定要及時的叫我。”
“好!”鄧愈看了看漢軍又上來了,“你趕緊的離開這兒吧,還不知道陳友諒會玩什么花招。”
朱文英舉著盾牌,護著馬度走出戰斗圈,“你趕緊的回吧,我在這里陪著鄧帥一起守城。”他再次的壓低聲音,“一旦守不住,你就趕緊的逃走去應天。”
“哦。”其實馬度很想告訴朱文英,洪都是能守得住的,只是現在現在連城墻都塌了,他心中也是忐忑不定。
他這個可以預知未來的人都如此不安,也不知道朱文正、鄧愈這樣心中沒譜又身系重任的,是怎樣的煎熬。
馬度想做點什么讓自己心安,可又覺得人力有窮時,面對六十萬的人自己顯得是那么的渺小。沒錯,自己只是個凡人,不會因為穿越就變得無敵或者偉大。自己的小翅膀也許能改變一時一域,可面對滾滾的歷史車輪,會被碾的粉碎吧。
“大人,都事大人,先生…”馬度失魂落魄的往回走,聽見有人喊他循聲望去,就見張五六和老劉推著手推車迎面而來,車里放得全都是青磚。
馬度好奇的問:“你們這是去做什么?”
老劉說:“不是說城墻塌了嗎,讓我們去砌墻的,這都是去年剩下來的,讓我們運過去呢。那邊可還能收得住?”
馬度這才注意到,街面上推著青磚往撫州門趕的人很多,大多都是輔兵還有衙役,他對老劉道:“一定能守得住,放心吧,你們趕緊的去吧。”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老劉還是在安慰他自己。
張五六問:“大人你不去嗎?”
馬度攤攤手,“我又不會砌墻。“
“哦,那大人可以搬磚呀!可有意思了!“
你小子當我傻吧,搬磚能有什么意思?那可是后世最辛苦的工作之一,尤其是夏天,唯一慶幸的是工資不錯,可是在這里應該沒誰給我發工資吧。
“不去!我回傷兵營!”
“傷兵能動彈的都去搬磚了,走吧,一起去吧!來,到車上來,我和老劉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