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河等人回轉新安莊,黃管事吩咐將戰死護衛之遺體送回邳州城。
楊河也一樣收殮了戰馬,載在大車上運回,此馬將位享戰死軍士之資格,安葬在東山之下。
以后他也會效仿戚家軍,戰死的戰馬,都享受陣亡軍人的待遇,每年同樣要祭祀。
韓大俠將自己的馬匹讓給了楊河,他們繼續往新安莊回去,一路無事,很快就要到新安莊。
到了巡檢司這邊,仍然喧嘩熱鬧,收集硝土的各莊鄉民來往不斷,還有這邊集市正在修建,一些招募的壯丁忙忙碌碌擔土挑石,大冬天的,個個干得滿頭大汗。
不過他們干活可以吃飽,還有些工錢,所以附近閑著的人,都愿意前來干活。
楊河認為,基礎建設,是解決就業的一個良好有效手法,所以剿滅焦山匪后,他在十里八鄉威望素著,仍然不搞差役丁口攤派,而是招募壯丁干活。
雖吃的是粗糧,工錢也不是很多,但仍然得到如云的響應,各寨鄉民普遍擁護。
他們自然愿意干活吃飽又有錢。
剿滅焦山匪后,各村各寨人家多少有些收獲,但他們更愿意把銀子存起來,然后到這邊干活吃飽。
最好一個冬天都有活干。
楊河此舉,也受到鄉民廣泛稱頌,皆言,楊相公仁義。
除了干活的壯丁,還有眾多百姓聚著觀看,畢竟此時娛樂少,新建一個集市,可謂這片居民的頭等大事。
前來觀看集市進展,也成了附近大小村寨的樂趣之一,各人盤算等集市建成了,自己也可以趕集,還可以販賣一些鄉貨,說不定還可以以此來謀生。
周邊的小孩兒自然也聚到這邊,追逐笑鬧著,偶爾一些新安莊民路過,眾人就投去羨慕的目光。
新安莊的名聲已經傳出去,內中的種種,也成了周邊鄉民津津樂道的話題與羨慕對象。
比如他們天天可以吃飽飯,經常可以吃到肉,每人還有嶄新的冬衣,皆是厚實保暖的羊毛衣裳,男人有冬氈,女人有臥兔帽,還有什么手套,冬日戴在手上也不怕冷。
這種日子,怕自己莊中大戶財主也沒有吧,那楊相公對自己莊民太好了。
這事情的結果就是出現了山寨,很多鄉民,也開始學習新安莊民,自己縫制手套。
前方喧嘩熱鬧,看著那邊一切,楊河臉上露出笑容,還是自己家中安心啊。
而出門幾日,莊子附近依舊,讓他放心不少。
黃管事看著,臉上現出詫異的神情,楊河事情他多少了解,到達新安莊也差不多就是一個月。
然這邊已經現出蓬勃的生氣,果然不簡單啊。
大明現在各地人煙蕭條,邳州臨近運河,交通要道,然除了一些大集鎮,各野外小村寨周邊一樣很少人煙活動,因為毛賊土匪太多了,眾百姓都躲在寨內不敢出去。
這邊卻是居民安樂,百姓安心,真是難得。
現在,更要建一個集市了。
可以想象,以后這邊會更繁華。
那些隨行的工匠一樣面露驚訝,他們多是邳州本地人,離新安莊這邊也不遠,畢竟才四十里路。
然依他們知道的,往日這一片是三不管地帶,匪賊眾多,殺人劫掠,混亂之極。
這不,不久前“李莊”才被屠莊,這事在邳州城也是鬧得沸沸揚揚。
然看現在,竟有一種安樂桃源的感覺,就象匪賊的威脅早離這一片居民而去。
看那玩鬧的孩童,邳州附近的村落,哪家哪戶敢放心的讓婦女小孩在外亂跑?
他們還看到這邊在修建一個集市,一些莊丁在巡邏。
他們個個戴著冬氈,身穿青色外露胖襖,捆著鞓帶,背著椰瓢袋,穿著皮靴,然后罩著羊毛斗篷,按著腰刀,手上還套著什么,好似很保暖的樣子。
這種打扮,比很多官兵都好了,甚至一些人還持著鳥銃。
一看就很精良。
特別他們的精氣神…
果然精銳啊!
就是這些人,剿滅了為禍當地的焦山匪賊?
也因為這些人,不但新安莊,就是附近的婦人小孩都敢放心到這邊玩耍?
很多工匠眼中現出憧憬,果然如此,在這莊中開啟新生活就非常不錯。
郁有鐵興奮的對他爹郁鐵匠道:“大,這莊子比州城更安寧。”
郁鐵匠滿臉的皺紋同樣舒展開,人老了,圖的就是一個安定太平,看這莊子如此,離開邳州城,果然是個明智的選擇。
那李天南目光在一些莊丁鳥銃上面打轉,他弟弟妹妹在身后議論:“…那些銃子比不上阿哥打造,但估計也可打千發…”
蔣福海,顧九等流浪工匠麻木的臉上現出微笑,在邳州城一樣苦,所以他們毫不留戀,也似乎自己選擇對了,到這新安莊,果然可以過上好日子。
楊河看到集市工地邊,齊友信穿著皮袍,戴著狐帽,正與幾個工匠意氣風發說著什么。
附近有鄉民路過,沖他恭敬招呼,他只是矜持點頭。
楊河設立新安集,當然不是隨隨便便圈個地,蓋幾個窩鋪就完,而是有詳細規劃的。
他親自畫了草圖,集市內外布局,各建筑分布,市場的范圍大小,圍墻護欄的設立,各廁所與衛生的處理,道路的劃分,特別下水道溝渠的設立更是關鍵。
集市位于黃河大堤邊,未來水澇積水肯定是要考慮進去的,下水道其實很簡單,事先挖好排水溝渠就行。
積水要排得快,溝渠挖深一些就行,市集城池開建前規劃好,事情就很簡單。
當然,此時很多建城者根本沒這概念,那就等著污水遍地,積水淹沒腳根吧。
新安莊內,只有齊友信職位足夠,又跟內政有關,就由他來巡視監督。
齊友信也很享受那種迎來送往的感覺,每天都會來轉一轉。
這段時間,他與鄧巡檢也是打成一片。
遠遠的,集市內外中人就看到楊河的車隊,眾人一片的叫聲:“楊相公回來了。”
現在楊河不單是新安莊民的主心骨,也是附近這一片村寨的定海神針。
有他在,眾人才能過上這種安寧的生活,就算離開莊子到外面,也不再懼怕土匪的威脅。
這不,幾百顆焦山匪賊的人頭,仍然掛在新安莊的垛墻上,極大威赫了任何敢蠢蠢欲動的匪賊們。
很快,眾鄉民過來,圍著車隊指指點點,觀看驚嘆,更有小孩子圍著奔跑,一片熱鬧。
齊友信也快步迎上來,看到各車滿滿的物資,還有一些工匠樣子的人,他滿面笑容。
有了這些人員物資,莊子又可以壯大了。
他笑道:“相公回來了,這幾日外出辛苦了。”
隨后他看到楊河換了韓大俠的馬匹,不由一愣。
轉眼又看到后面一輛車上原楊河的戰馬坐騎,更是面色一變。
他掃了韓大俠,陳仇敖等人一眼,眼中閃過嚴厲的責備之色,沉聲道:“相公,怎么回事?”
楊河道:“回去再說。”
齊友信輕聲應是,然后滿面笑容的與黃管事等人打招呼,他出身里長,精明油滑,特別懂交游與一些官面的事。
這應酬方面,自然得心應手。
黃管事含笑與他應答,他身為王府管事,區區一個莊園管事當然不必放在眼里,但此人是楊相公的親信,那自然不同。
而且依他目光看,隨著新安莊的發展,楊相公身邊人也會水漲船高,眼下交好,正是合適。
車隊一行轉向新安莊,小道雖有些顛簸,但冬日也算好走。
巡檢司離莊子不過六七里,很快眾人就到了莊前,遠遠的各人看到各垛墻掛得滿墻都是的人頭,個個齜牙咧嘴,形狀干枯,不由陣陣驚嘆,有人欣喜有人恐懼。
黃管事心下贊嘆,那些就是焦山匪人頭了,為禍一方,結果被楊相公剿滅。
借著這些匪賊的人頭,他在這一片也豎立了無比的威望,現在更放心大膽的開集市了。
遠遠的莊民也得到消息,此時都擠在莊門附近迎接,熙熙攘攘,一片熱鬧歡騰。
又有楊大臣,嚴德政,孫招弟,趙中舉等人聞迅趕來,內中楊大臣還帶著弟弟妹妹瑛兒謙兒。
很快,張出恭兄弟三人也聞迅趕來。
楊大臣過來扶楊河下馬,高興的道:“少爺。”
隨后他看到楊河的戰馬不對,更看到后面的坐騎尸體,他一愣,隨后不動聲色看來,楊河對他點了點頭。
妹妹瑛兒撲來,抱住楊河的大腿,甜甜道:“哥哥,瑛兒好想你。”
楊河在妹妹臉上親一口,笑道:“瑛兒真乖。”
又摸摸弟弟謙兒的頭,他與楊大臣,一人抱一個。
又與嚴德政、張出恭兄弟見過,楊河招呼著黃管事一行人,從吊橋入莊。
現在除了晚上,吊橋都是常日放著,不象以前,吊著多,放著少。
眾人進莊,眾多莊民擠在兩邊,一片聲的道:“…相公…相公回來?”
楊河微笑點頭,回來后,似乎什么憂郁煩惱都沒了,這里,就是他的家啊。
黃管事有些驚訝,想不到楊相公在莊中如此的受擁戴。
他看得出來,莊民們歡迎是真心實意,發自內心的歡喜。
一片喧騰中,孫招弟與趙中舉也站在人群,忽然趙中舉一愣,面有憂色,不過她沒說什么,默默的回轉回去,來客人了,廚房那邊,該備更多的伙食了。
孫招弟大大咧咧的性情,什么都沒覺察到,她驅趕那些圍觀的婦女道:“好了好了,相公回來了,都放心的回去干活了,要縫制的冬衣還多呢…”
后方傳來張出恭隱隱的責備聲,韓大俠、陳仇敖、張松濤三人一聲不響,胡就業與曾有遇則是委屈的辯解。
眾人進入莊中,青石板、碎石、鵝卵石鋪就的路面讓黃管事贊嘆,兩邊頗為典雅的店鋪與民居也讓眾工匠歡喜,這個莊子如此富足,看這街道,都是石板鋪的,以后自己要在這里生活了。
眾人一路行去,看街道始終都干干凈凈,潔凈如洗,內中的莊民也是面有紅光,個個走路挺著腰板,充滿精氣神。
而不論男女老少,大多有一套嶄新的,非常保暖的冬衣。
特別男有冬氈帽,女有臥兔帽,看得隨行眾工匠咋舌不已,這還是邳州城外的一個鄉下地方嗎?
放眼邳州城內,也是乞丐流民云集吧,每天都有人凍死餓死,反觀這里來往人等皆悠然自得,精神氣壯。
不類鄉間,反類桃源啊。
特別那種潔凈與生氣,讓人耳目一新。
很多工匠臉上露出笑容,好地方啊。
以后,就在這里安家落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