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庭山艱難站起身,還沒來得及調整氣息,張嘴就是一口殷紅血跡。
他惶恐低頭。
四肢跟著猛烈顫抖起來。
三十年。
整整三十年。
他在鳳天省,從無到有,從草根小輩,拉到如今這么大的產業,這些年,他何曾受到過半點羞辱和不敬?
尋常階段,誰見到他袁庭山,不是卑躬屈膝尊稱一句,袁老?
今天。
竟然被一介膽大妄為的小字輩,一而再再而三羞辱。
非但帶走了自己,最寵溺的孫子。
還口出狂言,會等他叫人?!
“既然你想死,我袁庭山奉陪到底。”袁庭山呼出一口氣,睚眥欲裂的猙獰面相,逐漸收斂。
與此同時。
袁家一眾高層,迅速著手安排。
豪門大戶,人脈早已滲透各大權管部門。
再者。
鳳天是省級單位,向來臥虎藏龍,隨便跳出一個存在,都有可能是風云人物。
以袁庭山在鳳天,這么多年運營下的影響力,今天不弄死這個膽大妄為的小畜生,誓不為人!
夜間,下了場雨。
淅淅瀝瀝,絡繹不絕。
袁術撐起一把黑色雨傘,擋在寧軒轅頭頂,與他保持一臂距離,后背即使被雨珠打濕,也沒上前半步。
寧軒轅雙手負后,氣息平穩。
袁天策暫時無人敢管,只能跪在雕像近前,頭發,衣衫,全在細雨覆蓋之后,變得濕淋淋。
瑟瑟發抖,牙齒打顫。
即使如此,袁天策也沒表現出半點,勢不如人的跡象,“我知道你很強,但,這又如何?”
“這里是鳳天,是我袁家的地盤,自古強龍難壓地頭蛇,你今天,注定插翅難逃。”
袁天策語速很慢,聲音卻異常大,近乎嘶吼。
“識趣的話,現在回頭,還有和談的余地。”
這算是最后的警告了。
然而,寧軒轅無動于衷。
似乎,袁天策這番話,并不是對他說的。
袁天策極其憋屈,他是武協的后起之秀,是鳳天省的知名人物,什么時候,遭受如此虐待?
今天縱然平安無事,心境也受到了影響。
本該前途遠大,連續兩次滅頂災難,已經讓這位心懷遠大志向的明日之星,逐漸變得黯然失色。
袁天策承受不了這樣的事實。
袁家也無法接受,門下第三代,最杰出子嗣的黯然隕落。
他,畢竟是袁家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唯一希望!
轟轟轟!
月色隆重的夜幕下,陡然響起,陣陣馬達轟鳴。
因為考慮到出了大事,加上袁家提前打招呼,這片區域,已經被接管,無關人等,一律驅逐。
噠噠噠。
細雨伴隨厚重腳步。
滾滾而來。
袁天策戰戰兢兢轉過腦袋,伸手抹去睫毛上的水珠,這才看見,多達五百人,拎著閃爍刀光,齊步逼近。
光線昏暗。
人影倒映在淤積的水面上,頓時呈現一股肅殺之氣。
袁庭山換了套唐裝,雙手負后,首當其沖。
無愧老一輩人物。
精神抖擻,氣沖霄漢。
臨近八米開外,袁庭山倏然止步,跟在背后,以十道人墻形態緊隨而來的屬下,也立即原地待命。
嘩啦啦。
這是刀刃放下,中途彼此碰撞得刺耳聲。
“夠不夠?”
袁庭山橫眉冷豎,陰沉著臉盯向寧軒轅的背影,底氣充足得怒吼道。
這句話。
自然在問寧軒轅,人,夠不夠?
寧軒轅依舊雙手負后,面朝雕像,沒有做聲。
袁庭山冷笑,“好好好,不夠是吧?老子還有,再叫。”
畢竟本土一霸,人脈深厚。
五百人不足以讓你膽戰心驚,那,再來一倍吶?
老子今天就不相信了,你兩個人,能對付一千多位手持刀器的青壯年打手,哪怕車輪戰,耗也耗死你。
人多勢眾,就能為所欲為!
“爸,安家聽說你的事,愿意帶人過來助陣。”
“李家也在調集家丁,不多,三百出頭。”
“周老先生的人,已經在路上了。”
一道又一道好消息,應接不暇,袁庭山眉飛色舞,無比驕傲。
“你現在下跪道歉,還來得及。”
寧軒轅終于開腔了,“再等等。”
了了三個字。
氣定神閑。
袁庭山怒斥,“不知死活的東西,你怕是到現在,還沒意識到,自己究竟招惹到了什么級別的存在。”
五分鐘,第一批人到了,四百出頭。
第二批。
七分鐘趕至,三百有余。
第三批是在一位老爺子的引領下,后續進場。
看面相,比袁庭山稍長幾歲,同樣穿大紅色唐裝,手持鼻煙壺,邊在邊抽,一雙鷹眼,凌厲,透露著歲月的風霜。
“周義。”袁庭山連忙拱手,打招呼道。
本名周義的老人,吊著嗓子,淡淡問了句,“到底是哪路宵小之輩在找死吶?大年初一,跑來尋袁老的不痛快,呵。”
“哼。”
袁庭山重重冷哼,錯開一步,示意周義與自己并肩而立。
周義挑動眉毛,目視數米之外的寧軒轅,“就這么個玩意?”
“轉過身來,讓周某好好瞧瞧,你到底有著一副,怎樣天憎人厭的模樣。”
語氣很淡。
不過,字里行間都充斥著一股盛氣凌凌的高傲感。
寧軒轅突然問了句,“少帥的雕像,立了多少年?”
“百年有余。”袁術道。
稍遠處,袁庭山,周義蹙眉。
“這之間,有沒有后人,敢語出不敬,揚言要砸碎雕像,取而代之?”
關乎兩方激化矛盾的核心,無外乎牽連到這座少帥雕像。
此刻,舊事重提,袁庭山倒是被突然點醒,他小聲向周義耳語了兩句,后者頓時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你孫子,膽子也忒大了,竟然暗地里罵寧少帥,他難道不清楚,少帥在鳳天的意義是什么嗎?”周義哆嗦著手指頭,呵斥道。
袁庭山聳肩,撇了眼寧軒轅的背影,淡淡道,“當務之急是殺了這個握有把柄的人,只要沒曝光出來,問題不大。”
周義雙手攏袖,認可道,“如果解決不了麻煩,那就解決提出麻煩的人,良策。”
“本來,我想著暫時留他一命,等過完正月再來處理,豈料,這個賊子,自己主動送上門來了。”
既然如此。
一不做,二不休。
果斷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