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之間,全場嘩然。
陸長風摘下眼鏡,滿目錯愕得盯著寧軒轅,一臉不敢置信。
這,這怎么可能?
“你,他媽在忽悠誰?當我們是傻子嗎?”
陸人王也站起身來,并怒氣騰騰道。
余下董事會高層,均是慌不擇神的同時,又覺得貽笑大方。
“說句不客氣的話,你的年齡,到了我跟前,也得算半個后生,三十不到,談何成為將軍?”
“你蒙騙誰吶?”
三十一二歲的陸人王,的確比寧軒轅年長。
不過,口口聲聲拿資歷壓人,就顯得有點不識時務了。
然而,暫且不追究這些。
陸人王的話,的確句句在理。
寧軒轅自袁術手中,接過一支香煙,當著諸人的面,徐徐點燃。
他動作從容。
舉止優雅。
關乎陸人王,聽起來合情合理的質疑,并未給出一個字的答復。
越是沉默。
越讓人心神不寧。
先前,自信篤定,高高在上的陸長風,再也沒有傲氣。
他緊蹙著眉頭,凝視著數米之外的寧軒轅,似乎在嘗試,捕捉到對方偽裝的跡象,哪怕,半點也好。
可,從頭至尾,那個姓寧的家伙,泰然處之,不動如山。
直到,一根香煙,燃燒殆盡。
“做生意,講究個你情我愿。”
寧軒轅移動步伐,走到先前提議砍價的曹安近前,“天空之城,是寧某花了23億真金白銀買回來的。”
“你張嘴就企圖,用4個億,搶走半數股權,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曹安神情窘迫,望向站在主席位的陸長風。
“我奉勸你一句,這里是遠星集團,還輪不到你鬧事。”
陸長風強行鎮定心神,張口提醒道。
蹬蹬蹬。
說話間。
一支荷槍實彈的小分隊,已經沖進了會議廳。
腳步如雷。
振聾發聵。
居中站立的賀剛,更是滿身戎裝,肩扛校官軍銜。
“賀,賀大校?”
陸長風起先緊張,旋即表情古怪起來,這個人,他雖然不熟,但,打過交道。
賀剛雙手負后,冷冷打量了陸長風一眼。
只是一眼。
陸長風就意識到,大禍臨頭了。
原本覺得,以遠星集團在蘇杭本土的影響力,強行吞下天空之城一半的控制權,無異于探囊取物。
豈料,這個天空之城的新主,背景之深厚,遠超他的想象。
嘩嘩嘩!
一批還迫使自己坐在位置上的董事會高層,悉數被驚到,然后有一個算一個,集體站立。
陸人王最后一個。
不情不愿。
但,局勢壓人,不得不委曲求全。
“將軍,您沒受驚吧?”
賀剛幾步上前,恭恭敬敬向寧軒轅問候道。
寧軒轅笑,“無妨。”
“袁少校昨天,已經跟我詳談事情經過了。”
賀剛目光一寒,落向陸長風,“強買強賣我倒是以前見過,但,算計到軍方高層的頭上,還是第一次見。”
“你當我等軍人的槍炮,是玩具?”
“我,我…”
陸長風臉色鐵青,情緒萬分復雜,愣神良久,他才結結巴巴道,“這,這其中肯定有誤會。”
“要不這樣,我立即吩咐人準備午宴,中間有什么誤會,我們坐下來談?”
“如若覺得,陸某人的確冒犯了這位寧,寧將軍,我愿意自罰三杯。”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
陸長風以為,自己都釋放出主動退讓一步的態度了,對方怎么著,也會給點面子。
奈何,膝下長子,莫名強勢了起來,陸人王昂起頭顱,不卑不亢道,“父親,你慌什么?”
“關乎天空之城的項目,我等雙方,還處于協商階段,并未簽字。”
“既然這位寧,寧先生不愿意合作,權當交易失敗,我遠星系退出這次股權爭奪便是了。”
畢竟沒給寧軒轅做成實質性的經濟損失。
現在主動放棄。
寧軒轅即使有心找茬,也沒借口了,至于往后,盡量規避和這種人在生意場上打交道,就行了。
然后,關鍵時刻。
寧軒轅訕笑一聲,拇指食指揉捏眉心,似在回憶某些細節,“你不吱聲,我倒忘記了,你剛才是不是罵過我?”
陸人王,“…”
“人王,趕緊道歉。”陸長風緊張道。
豈止是罵?
一口一個指責對方沒有修養。
就差指著鼻子羞辱了。
“我,我…”
陸人王扭扭捏捏兩句,不情不愿悶了一句,“對不起,剛才是我失言了,還請原諒。”
“我不原諒!”
寧軒轅脫下西裝外套,并揮手示意袁術。
袁術心領神會,從腰側抽出64式手槍,啪得一聲拍在了桌案上。
陸人王嚇了一大跳,雙腿不聽使喚得后退了好幾步,“你,你要干什么?”
嘶嘶!
剎那之間。
整個現場,噤若寒蟬。
數十位集團高層,除了倒吸涼氣,根本不敢妄動。
“我和你兒子,一見如故,有些話想談談,你沒意見吧?”
寧軒轅抄起桌案上的手槍,掂量了兩下,忽然覺得不妥,于是吩咐袁術拿了一支特質消音器。
“你,你…”
陸長風神色大變,這,這到底要干什么啊?
如果,這個時候,他還在裝死。
今天,他這長子,怕是很難站著走出遠星大廈。
“你是軍人,希望你自重。”
陸長風憋了半天,只有這么一句話,言外之意,是希望對方收斂點,畢竟法治社會。
寧軒轅試了試槍膛,目視前方,漫不經心道,“正因為是軍人,誰敢辱沒我等背負家國使命的子弟兵,可先斬后奏,這是本將軍一貫的領兵原則!!!”
陸長風,“…”
“父親,父親,你趕緊攔下他,他啊。”
陸人王慌神間,寧軒轅已經走到跟前,拍了拍前者的肩膀,示意隔壁單間一敘。
陸人王,“…”
“我從出生那天起,就沒真正見過父親母親,勉強算半個孤兒吧,有幸前半生遇到了義父。”
中途,寧軒轅按住陸人王的肩膀,邊走邊道。
“他雖然是個粗人,但,自幼教育我,做人要有教養,同時與人為善總沒錯,這些話,我一直記在心里。”
“故此,寧某這些年,縱然權傾朝野,只手遮天,可捫心自問,待人接物還算客氣禮貌,你說本將軍哪里沒修養了?”
陸人王張張嘴,啞口無言。
寧軒轅微笑,順勢打開單間的門,示意陸人王先進。
陸人王兩腿打顫,臉色煞白。
“你罵本將軍毫無半點修養,豈不是在變相指責我義父,教子無方?”
縱橫商場二十載,陸長風從來沒這么狼狽過。
也從未這般無助過。
當,那一道悶聲,貫穿耳膜。
陸長風大汗淋漓,滿心落魄的跌坐到了椅子上。
他的長子,被就此處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