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婷眼里閃過一絲情緒，似掙扎，又似難過。
抿抿唇，她拉著溫然的手，語重心長地說：“然然，你聽我的，別跟修塵兩地分居。”
溫然眉間泛起一絲疑惑，清弘水眸定定地看著沈玉婷，答非所問：“婷姐，你好像有心事的樣子，是關于修塵的嗎？”
“不，我只是有感而發。”
沈玉婷不加思索的否定。
溫然只是微笑，并不打算追根究底。
沈玉婷也不敢再勸她跟著墨修塵去c市之類的話，兩人聊了一些別的話題，聊到她和江流的時候，溫然笑嘻嘻地說：“婷姐，你什么時候把江流介紹給我們認識認識啊。”
沈玉婷笑著答應：“好，不過他這段時間天天加班，等過了這段時間行吧！”
“沒問題。”
溫然爽快地答應。
“修塵，你必須去d國接受治療。”
辦公室里，顧愷神情凝重地看著檢查報告，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墨修塵眉宇清俊，神色淡然，乍看之下，他沒有任何情緒變化。只是那雙眸子越發的深沉了些，色澤如墨。
聽見顧愷的話，他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往門口方向看了一眼，耳朵，也傾聽著門外的動靜，見顧愷又想說什么，他聲音低沉平靜地響起：“阿愷，你小聲點，我不想讓然然知道。”
顧愷被他一噎，到了嘴邊的話，硬是又咽了回去。
嘴微張，就那樣死死地看著他，眼神，似惱似恨。
墨修塵無視他的情緒起伏，他頎長身軀往沙發里一靠，雙腿隨意的翹了起來，慢悠悠地解釋：
“現在不行，我需要至少半月時間。半月之后，我會去d國。”
“墨修塵，你拿自己生命開玩笑嗎？”
顧愷陡然拔高音量，惡狠狠地瞪著墨修塵。這個男人，真是有把人瘋的本事。
墨修塵嘴角勾起一抹淺淺地弧度，并不在意顧愷的惱怒，他伸手對他做了一個冷靜的手勢，“阿愷，我沒有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如果我沒記錯，之前我還答應過你，一定等到爸研究出藥物的那一天。”
“那你為什么不馬上去d國？”
顧愷冷聲質問，表情不見絲毫緩和。
同樣一種病毒，在他體內和在溫然體內的性質，卻是截然不同的。
“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沒有做。這段時間我不會斷了藥，再說，現在去d國，也沒有用。”
顧愷不知道該怎么說他得好，有什么事情，比他的生命更重要的。他狠狠地抿了抿唇，說：“你要是因為擔心然然而不愿立即出國，我可以跟你保證，你不在國內，我會保護好然然，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當然，你要是愿意現在告訴然然真相，讓她陪你一起去d國，那就最好不過了。”
“不許告訴然然。”
墨修塵的語氣驀地一沉，面上神色雖不見多大變化，但眉宇間的堅定，卻是清晰可尋。
“修塵，我其實不贊同你瞞著然然，之前她要離開你的時候，你不是也不肯嗎？現在，你為什么不愿意告訴她，難道你是怕她內疚？”
如果說是難過，那墨修塵的隱瞞，溫然暫時不難過，知道的時候，一樣會難過的。
他們這樣折騰，不只是溫然難過，身邊的人，都很難過。唯一不難過的，怕只有傅經義那個了。
念及此，顧愷神色忽地銳利，“修塵，傅經義是不是跟你通過電話，告訴了你怎么救然然？”
墨修塵坦然點頭，如今，已沒有隱瞞的必要：“他給你打電話之前，就已經給我打過電話，他跟我說，我和然然只有一個人能活。其實，最初的時候我是有些猶豫的。”
顧愷臉色傾刻間已變幻了數次，傅經義那個，還真是躲在暗處千百方計的折騰他們。
墨修塵嘆息一聲，輕聲說：“我之所以猶豫，并非怕死，而是怕我死了之后，然然一個人會孤獨，但他告訴我，只要清除了然然體內的病毒，她以后是可以當媽媽的。我雖半信半疑，卻是不能不試。”
“你死了，她上哪里當媽去？”
顧愷低吼。
“阿愷，我的情況，你不要讓然然知道，我不想為我難過。我有辦法瞞著她，直到最后，若是我幸運，那我自然會和她生一群可愛的孩子。倘若我死了，你就讓她重新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修塵，你這樣對然然不公平。”
顧愷心口一陣悶疼，像是被什么東西堵著似的，難以呼吸。
墨修塵愴然一笑，幽幽地說：“是啊，當初然然那樣的情況，我用盡手段她回到我身邊，如今，換我的時候，我卻不愿讓她知道，我并不是多么偉大，其實，我是自私。我不愿承受失去了然然的那種生不如死的痛，卻認定你能讓然然開始新的人生。”
若是愛入了骨髓，又怎么是刪除記憶就能忘的。
她從小的記憶就被封鎖，他的身影不一樣出現在她的夢里嗎？更何況是現在，她愛他如命，又怎么會輕易的忘了。
他明知道，她可能承受那份連他自己都承受不來的痛，卻還是那樣做了。如今的隱瞞，只會在真相到來那一天，痛得更加刻骨。
顧愷臉色微微發白，一字一句從牙縫里迸出：
“行，我答應你，如果你死了，我一定讓然然忘了你，讓她嫁給別的男人，和那人生兒育女，白頭到老。”
他這句話出口，成功地看見了墨修塵臉上的平靜寸寸龜裂，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是濃得化不開的痛。
門外走廊里，有腳步聲傳來，還伴著低低地說話聲。
“然然和玉婷來了。”
顧愷斂了情緒，起身去開門。
“我聽腳步聲就猜出是你們。”顧愷打開門，沈玉婷和溫然正好走到門口。
他眉宇含笑，聲音愉悅地說。
溫然沖他笑笑，眸光越過他肩膀，看向坐在沙發里的墨修塵，他的目光似乎早等在那里，四目相碰的那一瞬間，她心里莫名地泛起一陣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