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安給他開了一點治療抑郁和安眠的藥,“蕭先生,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給我打電話,我二十四小時恭候。”
蕭鳳亭笑了笑,從沙發上站起來,“那不是會打擾你休息?”
“你是我的病人,我想盡力幫你。”林語安朝他露出一抹真誠的微笑,“如果你想治療,你得相信我,但是你現在并不相信我。如果可以,我想跟唐小姐談談,她現在在哪里?”
蕭鳳亭淡淡道:“她住院了。最近幾恐怕沒時間,你別打電話打擾她。”
他言語里還有維護唐傾的意思。
但是也說不準到底是維護還是不希望她去接觸唐傾。
林語安在心里輕輕地嘆了口氣。
現在的蕭鳳亭是真的太難搞了,敏感多疑,防范性強,跟副人格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真實的人格才會這么復雜。
“有任何心理上的問題,都可以給我打電話。”
最后,林語安再次對他重新申明了一句,才把人送走。
蕭鳳亭下了樓,在路上到處逛逛。
隆冬季節,天寒地凍,路上行人裹著棉襖,也悉悉索索顫抖不已,他衣衫單薄,像是根本不怕冷似的,走在路上。
不太想去公司,在他沉睡的期間,副人格把他的公司照顧的井井有條,現在也不需要他去操心什么。
他漫無目的的走著,走走停停,有時候無聊的坐在街邊供人休息的長椅上坐一下發呆,不知不覺,走到了唐傾現在住院的地方。
他抬起頭往住院部看去,看到唐傾那間病房的窗戶開著,他想象著她站在窗邊也在看著他,于是感覺到了一絲虛幻的暖意。
他知道自己病了,為了不去傷害她,遠離她或許更好。
蕭鳳亭站在原地看了那扇窗戶一會兒,然后緩緩收回了視線,離開了醫院。
“怎么了?”
護士從門外走了進來,見唐傾站在窗邊發呆,好奇的問了一句。
“沒什么。”唐傾收回了視線,笑笑,“好像看到了熟人,不過認錯了。”
“要掛瓶了,”護士把幾個吊瓶掛在床頭,“你現在有點低血糖,要打一點葡萄糖和營養針。”
唐傾扶著肚子有些吃力的坐回了床上,她伸出手,露出留置針。
護士插入針頭,調整了一下點滴的速度,溫聲道:“掛完了按鈴,我就在護士站。”
唐傾點了點頭。
她靠在窗外,看著窗外。
自從那天跟蕭鳳亭吵了以后,蕭鳳亭就沒有再來了。
不過也并不能說是吵,只是她單方面對他宣戰罷了,她記得那天他一直表現的挺冷淡的。
他那樣的性格,冷淡倒是也沒有太出乎她的意料,就連不理她了,也沒讓她特別意外。
只是難免還是會有幾分心有不甘。
說不要這個孩子也是她先提起來的,蕭鳳亭會答應也沒辦法,最后這個結局只能說命中注定。
只是心情難免還是差了。
心情一差,血糖一直上不去,整個人一整天都暈乎乎的,惡心想吐。
唐傾看著虛空發呆,有點沒明白事情怎么會落到這種田地。
他醒過來了,好像比沒醒過來更糟糕。
真的想抓著他的脖子問問——蕭鳳亭,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為什么躲在里面不出來,看著她在外面干著急很有趣嗎?
你就那么想徹底消失嗎?那我又算什么,你的告白又算什么,我們的孩子又算什么?
這樣想著,難免會浮起幾分怨恨,特別是他承認他在沉睡的時候能感覺的到的時候。
唐傾想到這里,對蕭鳳亭的想念淡了不少,又重新浮出幾分怨憤,她一個人在醫院里面輾轉反側,一想到那個可惡的男人那么悠閑自在的在家里,看都不來看她一眼,更是痛恨難消。
“要回倫敦?!”
夏檸聊在公司接到了唐傾的電話,嚇了一大跳,聲音都不由自主的加大了。
周圍的員工紛紛抬起頭看向她,她趕忙掩住話筒走到僻靜去。
“怎么這么匆忙?票買好了嗎?少主知道了嗎?”她一連好幾個問題,唐傾在那邊細細跟她解釋。
“剛打算好的,票已經買好了,我沒通知他。”
“打算什么時候走?”
“明天吧。”
夏檸聊匆忙的往外走去,“你現在在醫院?我立刻過來,你別出去了。”
掛了電話,夏檸聊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她勸不住蕭鳳亭,感覺這下又勸不住唐傾了。
這兩個人,到底在鬧什么?
一個天天在家里發呆,一個現在要回倫敦。
開車來到醫院,夏檸聊踩著高跟鞋,一口氣奔到了病房。
唐傾坐在沙發上,正在跟護士小姐姐聊天,見到她,笑著抬起頭來。
她看起來心情平靜,也很愉快。
夏檸聊徐徐吐出了一口氣,看著唐傾,無奈的問道:“怎么突然想去倫敦?”
唐傾端正的坐在沙發上,朝著她微微笑了笑,陽光落在她漂亮的臉上,她看起來很溫柔。“在這里會心情不太好,”她溫聲道,“我想去倫敦養胎。”
夏檸聊心一跳,“你…”
“是的,我改變主意了。”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小腹,能感受到里面的小生命,她輕聲道,“我還是決定,把它生下來,就算它今后依舊沒有爸爸。”
但是她會多補償它一點,給它更多的母愛,不會讓它覺得孤單。
這是她唯一能為它做的事情。
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夏檸聊微微松了一口氣,她挺為唐傾這個決定高興的。
“我會跟少主說一下。”夏檸聊低聲道。
“他現在在干什么?”唐傾問道。
“…”夏檸聊一時有些難言,她向來能言善辯,也沒辦法立刻回答唐傾這個問題。
蕭鳳亭最近在干什么?
他有時候呆在書房,有時候去看心理醫生,但是更多的,是發呆。
總之,他一整天時間很多,就是不肯來看唐傾。
這個答案,她知道,鐵定不會讓唐傾滿意的。
夏檸聊沉默了一瞬,“他…”
“算了,你不用說了。”唐傾打斷了她的話,垂眸道,“我不想聽。”
夏檸聊尷尬的笑了一下,“明天幾點鐘的機票?我過來送你。”
“下午三點。”她搖了搖頭,“不用,我自己打的過去。”
“跟唐寧說過了嗎?”
“還沒有。到時候在跟她聯系。”
“…”夏檸聊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該繼續再說什么,一時茫然。
唐傾看了她一眼,忽然一笑,善解人意的道:“別擔心,我現在很好。是我和他之間的問題,你不需要操心。”
夏檸聊低下頭,不知道為什么有些愧疚:“這件事確實是少主做的不對,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很抱歉。”
唐傾輕嘆了一聲,幽幽的道:“我也不懂他的想法,可能他就是這么自我的人吧,誰也沒辦法猜測他的內心。”
“他是愛你的。”夏檸聊低聲道,“這一點毋庸置疑。”
唐傾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勉強的笑,“誰知道呢…可能是我們彼此對愛的看法不一樣吧。總之沒什么辦法,我沒有跟他一起長大,我不了解他的想法。”
夏檸聊心底有幾分澀意,她想說蕭鳳亭真的很愛你,但是在現在說又有點諷刺的樣子。
唐傾看了看夏檸聊尷尬的樣子,善解人意的道:“你回去忙吧,我睡一覺。”
夏檸聊頓了一下,也不知道該再說什么,看著唐傾躺回了床上,她低低的嘆了口氣,輕手輕腳的關了門,然后拿出手機翻出了蕭鳳亭的手機號碼,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撥過去。
不知道該說什么,叫蕭鳳亭阻止唐傾離開嗎?
她甚至都覺得,唐傾離開或許是好的。
蕭鳳亭的做法,令她都覺得有些失望了。
她都覺得他錯了,更何況是唐傾呢?
晚上。
“唐小姐明天下午要飛倫敦。”餐桌前,夏檸聊突然想蕭鳳亭匯報了下午的事情。
蕭鳳亭正在吃飯,聽到她的話,動作微微頓了一下。
見他有反應,夏檸聊趁熱打鐵:“少主,我覺得唐小姐其實是不想去的,要不要你去醫院勸她一下?”
蕭鳳亭微微擰起眉頭,抬起頭看向她,“你不覺得我過去會令她生氣嗎?”
“怎么會?唐小姐肯定是希望您能過去看她。”
蕭鳳亭低頭喝了一口湯:“我覺得她大概是不想看到我的。”
夏檸聊沒想到蕭鳳亭現在竟然一點自信都沒有了,微微有些詫異的看著他,“少主,你怎么會這樣覺得?唐小姐一直希望你過去,她心里是有你的。”
“…可是她看到我并不開心。”他擰著眉心,低頭看著自己的碗,一臉抑郁的表情,“我覺得我還是別出現在她面前比較好。”
夏檸聊看著他的表情,有點牙疼,她小心翼翼的問道:“少主,你有去醫院嗎?有看心理醫生嗎?”
“看了。怎么了?”
“心理醫生有說什么嗎?”
“沒什么。”他淡淡得道,“叫我住院,我干嘛要住院?”
夏檸聊一驚,“住院?”
蕭鳳亭垂著眼,淡淡道:“庸醫而已。”
他完全不信任林語安。
“少主,林小姐是很有威望的心理學家,您得試著相信她。”夏檸聊好聲好氣的哄道,“我明天陪你去吧,我們再好好的查查。”
蕭鳳亭看了她一眼,一句話也沒說。
夏檸聊微微有些心跳加速,雖然蕭鳳亭并沒有表現出什么,但是她是很信任林語安的,那是一個十分出色的心理學家,她建議蕭鳳亭住院,那肯定是蕭鳳亭身上出現什么狀況了。
她不動聲色的吃完了晚餐,回樓上偷偷給唐傾打電話。
“唐小姐,很抱歉這么晚打擾你,”她壓低了聲音,“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明天陪我去一下林醫生那里?少主現在情況好像不太好,我不知道該怎么說…”
唐傾表現的有點冷淡:“我明天下午三點的飛機,可能沒時間陪你去了。”
“早上去就好,我會開車過來接你。我對林小姐并沒有接觸過,你帶我去見見她,我有問題想問她。”
唐傾很難拒絕她這樣低姿態的請求,勉強的應了一句:“那好吧…”
夏檸聊松了一口氣,掛了電話,就看到蕭鳳亭慢悠悠的從樓下走了上來。他看起來沒什么很大的問題,只是神情有些淡漠,有點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疏離。
夏檸聊開門進了房間,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有點心力憔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個日子真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消停下來。
第二天一大清早,夏檸聊就趕到了醫院。
那會兒唐傾剛起床吃早餐,見到夏檸聊過來,下意識看了一眼時間——6:30
未免也太趕了。
她問道:“吃早餐了嗎?”
“沒有,”她搖頭,“沒心情。”
“他現在毒也解了,身體也在康復,能有什么大病?”唐傾喝著粥,語氣淡淡的,并不是很在意,“你總是瞎想,還不如好好工作。”
夏檸聊吐出了一口氣,坐在沙發上看唐傾吃飯:“話雖然如此,我也沒辦法放心的下來。不管怎么樣,我還是想去問問林醫生到底怎么回事。”
蕭鳳亭去看心理醫生都是單獨去的,她也不好去問他進度怎么樣了,如果不是他昨天說了一嘴,她也不會有這個想法。
唐傾慢慢喝著粥:“話先說好,我下午要趕飛機,我不會浪費很多時間在這件事上。”
她現在對蕭鳳亭心有怨懟,自然不想把他的事情裝在心上,那不是自找麻煩嗎?
“我知道我知道,”夏檸聊點了點頭,“十二點我就會送你去機場,不會讓你趕不上飛機的。”
唐傾看了她一眼,收回了視線,慢慢的吃完了一頓早餐,然后才帶著夏檸聊去見林語安。
林語安還是老樣子,斯文溫吞,有著一副男女都喜歡的笑臉,見到她,先跟唐傾打了一聲招呼,然后問道:“這位是?”
夏檸聊搶著做了回答:“我是蕭鳳亭的助理。我想問一下,我們家少主是生了什么重病,需要入院治療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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