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鳳亭送唐寧到了機場,又很有紳士風度的替她從后備箱取出了皮箱。
秋風吹來,唐寧伸出手按住了自己的頭頂的帽子,抬起頭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男性。
時光在這個年輕的男人身上留下了打磨的痕跡,他看起來穩重又成熟,目光深邃,跟她記憶里那個少年已經完全不是一個人了。
唐寧道:“你以后如果再讓她掉眼淚,我就把她帶走不讓你們見面了。”
男人聞言,低低的笑了一聲,伸出手在唐寧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不會讓你有這個機會的。”
唐寧收回了視線,接過了蕭鳳亭手上的皮箱,朝著他揮了一下手:“你回去吧,我等阿傾的預產期再過來。”
她的身影漸漸融入了人流,蕭鳳亭慢慢收回了視線。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天空,秋高氣爽,碧空如洗,他微微的深吸了一口帶著秋天淡淡寒氣的空氣。
不知道他還能帶著這個記憶存活多久,但求每一日都能值得回憶。
唐傾將最后的一塊桂花糕放進蒸籠里,蓋上了蓋子。
果果眼巴巴的看著,問道:“媽媽,多久才能熟?”
“十分鐘就好了,很快。”站在一旁幫忙的廚娘替果果應道,“唐小姐,我抱小小姐去洗手。”
唐傾應了一聲,“麻煩你了。”
唐傾走到了洗手臺前也清理了一下自己沾滿糯米粉的手指,就聽到蕭鳳亭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都擠在廚房里干什么?”
“叔叔,我們在捏桂花糕。”果果興奮的回答道。
“桂花糕?”蕭鳳亭走進來,替唐傾關了水龍頭,用眼神詢問她。
“果果的老師布置了作業,要他們在家里做一道菜明天帶過去,”唐傾笑著伸出手正了正他的衣襟,“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去采了一點桂花回來帶果果一起做了。”
蕭鳳亭抓住她的手,“怎么不等我回來一起做?”
唐傾微微一愣,就聽到蕭鳳亭道:“這種家庭作業,就應該一家三口一起做才有意義吧?”
唐傾“噗嗤”笑了一聲,“那等下一次,我們三個人一起。”
男人捏了捏她的手:“那就這樣說定了。”
桂花糕蒸出來了,有一大半都是果果自己捏的,她很珍惜的放進明天要帶學校的飯盒里面。
唐傾撿了一塊嘗了嘗,“唔,沒有你以前做的好吃。”
蕭鳳亭就著她咬過的地方咬了一小口,“太甜了。”
他皺了皺眉頭,不是很愛吃甜食。
“糖放太多了。”唐傾目光移向果果,“果果偷偷多放了。”
果果沒想到自己竟然被抓住了把柄,一本正經的道:“太甜了就給我好了,我覺得不甜!”
“糖吃太多了會蛀牙,”唐傾伸出搜在果果的鼻頭上點了一下,“你忘記拔牙的痛苦了?”
“小奕哥哥說拔牙的時候可以打麻藥…”
蕭鳳亭皺起了眉頭,“洛奕那小子在說什么胡話呢?”
唐傾也嘆了口氣:“小奕太寵果果了。”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都有些憂慮。
果果親自做的糕點,洛奕也得到了一小份,是唐傾親自打包叫人寄過來了,說是果果執意要送一份過來。
洛奕打開看了一眼,是一堆捏得扭扭歪歪的糕點,看起來丑兮兮的,他掐了一下塊嘗了一口,甜的掉牙。
確實是果果的口味。
這份點心最后他并沒有吃,而是做了防腐處理,放進了柜子里。
那個柜子里,有筆記拙劣的插畫,也有咬了一口,用透明包裝袋裝著的糖果,還有在學校手工課上,眼珠子縫得扭扭歪歪的小熊。
如果果果在這里,絕對能認得出來,那些都是她以前送給小奕哥哥的禮物。
這些禮物,在洛奕沉重而無處言說的黑暗人生中給予他慰藉。
或許果果并不知道,她的出現到底帶給他多大的希望。
在逐漸成長的童年里,失去洛南初的痛苦和得知真相的打擊,跟他在桐城相依為命的小小姑娘,是支撐著他一路走過來的勇氣。
像是一盞小小的燈,在他疲憊不堪的路途里給他照亮。
夜黑了下來,洛奕從書房里走了出來。
“小少爺,”保姆將無線電話遞給他,“是南初小姐打過來的電話。”
洛奕伸手接了過來,輕輕地道了一句:“姐?”
洛南初的聲音就算隔著無線電波也十分溫柔動聽:“小奕,你一個人住在家里還習慣嗎?我跟庭淵商量了一下,你可以來倫敦讀書,我們就住在倫敦大學旁邊,你如果想過來,庭淵可以找教授給你引薦。”
洛奕垂下眼,“我沒事的小初姐姐,我一個人在這里呆的挺好。你別擔心我,我已經長大了,而且家里也有人照顧我,你放心好了。”
洛南初沉默了一會兒,溫聲道:“果果回家去了,你為什么不一起去?“
“我們又不可能一輩子在一起,她也有自己的家,我一起去像什么話。”
“你一個人住在家里多寂寞,”洛南初低低的嘆了口氣,“這樣吧,我回來陪你住幾天,我不放心。”
“真的不用了姐,”洛奕拒絕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說家里又不是我一個人。”他并不同意,“我現在住在這里也挺好的,果果也會過來看我。”
洛南初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該不會是因為在桐城能見到果果才不愿意過來吧。”
“…”洛奕沉默了一會兒,喊了她一聲,“接!”
洛南初輕輕的笑了起來,“你跟我掩飾什么?你是我從小帶大的,你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不懂?”她得意起來,在那邊捂著話筒跟傅庭淵又嘀嘀咕咕什么,洛奕難得有幾分羞窘。過了一會兒,就聽到傅庭淵的聲音從話筒里面傳了過來。
“洛奕。”
“姐夫。”
“你姐叫我提醒你——果果現在還小,你可不能犯罪。”
洛奕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咬牙切齒的道:“我不要跟你們這些齷齪的大人聊天了。”
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顯露出一點少年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