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鳳亭也傻眼了,看著唐傾蒼白憔悴的臉,一把跑過來把她從椅子上撈了起來,摟在懷里,帶著她往外跑。
他腦子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帶唐傾去看醫生!
夏檸聊從房間里走出來,見到蕭鳳亭抱著唐傾急匆匆的模樣,眉心皺了一下,喊住了老管家:“少主和…唐傾小姐怎么了?”
“唐傾小姐好像吐了。”老管家憂心忡忡的看著蕭鳳亭的背影,“看起來挺嚴重的,千萬別是什么大毛病才好。”
夏檸聊微微一怔,眉心也跟著顰蹙了起來,雖然知道自己現在恐怕不招人待見,也忍不住偷偷開車跟了上去。
車廂里,唐傾的臉色稍微好轉了一點。
她看蕭鳳亭握著方向盤,額頭上似乎隱隱有冷汗,輕聲道:“鳳亭,我現在好點了,應該是回來有點水土不服,你別擔心。”
蕭鳳亭咬著牙道:“你在這里住了多少年了還能水土不服?!”
唐傾愣了一下,才無奈的道:“我真的好多了,沒事的。”
蕭鳳亭還是沒放松下來,渾身肌肉緊繃,唐傾又柔聲安慰了他好一會兒,也沒見他放松,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隨他了。
她坐在柔軟的皮椅上,揉了揉自己的腸胃,也有點百思不得其解。
她覺得自己這段時間身體還不錯呀,真是好奇怪…
醫院很快就到了,蕭鳳亭抱著她往急診室沖,值班的醫生瞥了蕭鳳亭一眼,聽完了蕭鳳亭的話,開了一張單子,叫他們去驗血。
蕭鳳亭皺著眉頭:“她是吐了又不是中毒了,驗血有什么用?”難道不是檢查腸胃嗎?
醫生也很有脾氣:“我叫你去你就去,那么多廢話干什么?”
蕭鳳亭臉色更難看了,探訪去不得不打圓場,“鳳亭,我們去驗血吧,不管什么毛病,驗血都是少不了的。”
蕭鳳亭低頭看了她一眼,小聲道:“我明天就讓院長把他解雇!”
他可是很記仇的。
唐傾尷尬的看了一眼什么都不懂的值班醫生,拉了拉蕭鳳亭的衣角,“你去借一副輪椅過來,我們去抽血吧。”
蕭鳳亭面寒如鐵,匆匆的抱著唐傾去抽了血。
抱著唐傾坐在長椅上,他腦子也終于稍微冷卻了一些,可以正常轉動了。
他打了一個電話,叫科室的人立刻驗血,科室主任很快就過來了,邀請蕭鳳亭和唐傾去他辦公室等待。
“蕭少,我已經叫人把唐小姐的血液安排在第一個了,十分鐘就能出結果。”
主任很客氣,畢竟是院長親自吩咐下來照顧的。
蕭鳳亭沉著臉點了點頭,看著懷里唐傾的小臉,問道:“還好嗎?”
唐傾見他實在擔心,也不再抗拒這樣一直被他抱著,她摸了摸他的臉,感覺他體溫很低。
“沒事了。”她搖了搖頭,“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她說的是實話。
她現在確實一點任何不好的感覺都沒有。
蕭鳳亭抿了抿唇,沒吭聲,只是輕輕地將她摟緊,讓她的臉貼在他的胸膛。
就算唐傾這樣說,他的心還是沒辦法松下來。
她的傷病,帶給他沒辦法控制的恐懼。
十分鐘以后,科室主任立刻帶著新鮮出爐的血HCG規報告過來了。
科室主任小心翼翼的將報告單交到蕭鳳亭手上,他滿臉春風,微笑著道:“恭喜蕭先生,唐小姐已經身孕兩個月了,這次嘔吐也只是孕吐的正常反應,你別擔心。”
此話一出,坐在椅子上的兩個人都驚呆了。
蕭鳳亭不可置信的低下頭,看了一眼報告單,就被唐傾立刻搶了過去,她看了一眼,就道:“不可能!”
科室主任臉上笑容微微一窒,女方這個反應,于是猶豫不決的看了看蕭鳳亭。
蕭鳳亭還處于驚呆的狀態下,沒來得及調動面部神經,他伸出手摸了一下唐傾的小腹,喃喃道:“…我要當爸爸了?”
唐傾拍掉了他的爪子,把報告單上的字來來回回看了三遍,確認上面白紙黑字沒有錯,才傻眼了。
真的懷孕了?
夏景年的藥竟然這么厲害,注射一次就能讓她的體質恢復正常?
她忍不住看向蕭鳳亭。還是這個混蛋厲害?畢竟果果也是…
她捶了他一下,“叫你不帶套!”
蕭鳳亭有點委屈:“那次是你勾引我的…”
唐傾捂住臉,郁悶死了:“別說了…”
果然不能縱欲,會遭報應的。
蕭鳳亭倒是很快就打起了精神,他美滋滋的問主任:“小寶寶怎么樣了?發育正常嗎?要不要補充什么營養?”
主任見他一臉春風,心里也有了底,道:“目前血液結果來看一切正常,發育情況要等拍B超才知道!”
蕭鳳亭想立刻帶著她去拍B超,唐傾搖著頭:“算了吧,我們先回家商量一下。”
蕭鳳亭看著她的反應,興奮一下子被沖淡了許多,他抿了一下唇,將她從懷里抱了起來,帶著她下了樓。
車廂里,唐傾蜷縮起手腳,小臉白白的。
蕭鳳亭低垂著眼,輕聲問道:“傾兒,你是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
唐傾悶聲道:“生下第二個沒名沒分的孩子…對它真的好嗎?”
唐傾看著蕭鳳亭沉默不語的模樣,忍不住道,“我不是說你不好!我只是覺得…生下一個孩子,需要對它負責!我已經對不起果果了,我不想再對不起另一個果果。我當然愛你,我也很舍不得,可是,我覺得以我們現在的情況,最好還是不要再要一個孩子了…”
蕭鳳亭沉默了很久,才輕輕地問道:“如果…他也想要呢?”
唐傾皺起了眉頭,低眉思索了一會兒,才搖了搖頭:“他不會想要的。”
在她心目中,蕭鳳亭是極為理智的人,他不可能在這種小事情上優柔寡斷。
蕭鳳亭不說話了,只是擰著眉頭,顯得很難過似的。
他看起來真的很想留下這個孩子。
唐傾看他這樣,也有些心疼,她抓住他的手,輕聲道:“只要我們兩個人在一起,不就很快樂了嗎?為什么要一個孩子來做電燈泡?”
他低頭看著被唐傾握住的手,輕聲道:“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看到這個孩子,你會想起我嗎?”
唐傾一下子抓緊了他的手指,他的話帶給她心臟里沉悶的隱痛。
“我沒有別的記憶,我只是一個人格,對我來說,你就是我的全世界。我消失了,也不會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任何東西…只有這個孩子,才能證明我真的存在過。”
唐傾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
她道:“這個孩子只能證明蕭鳳亭基因的存在吧?”
畢竟都是來自同一具身體同一個染色體…
蕭鳳亭很固執:“那不一樣。”
他想擁有和她的孩子,來自于共同的記憶里的孩子。
唐傾輕輕嘆息著搖了搖頭:“算了…”
反正孩子在她肚子里,她才能決定生不生。
“你讓我好好想一想。”
她道。
蕭鳳亭見她微微松了口,立刻打起精神,他道:“我們可以結婚。”
唐傾道:“不行。”
“為什么不行?”蕭鳳亭擰起了眉頭,露出一絲疑惑的表情,“那個家伙也很想娶你。”
他稱“蕭鳳亭”是那個家伙。
唐傾哭笑不得:“那你也應該知道為什么不行。”
“那些親戚嗎?其實我可以不在乎。”
他無所謂。
“反正都已經跟林薇安離婚了,我想娶誰他們管得著嗎?”
有史以來最任性權利最薄弱的蕭家少主嗎…
唐傾道:“你可能會被偷偷暗殺掉…”
蕭鳳亭鄙視的看著她:“我看起來有那么弱嗎?”
“你可是差點中毒死掉了。”唐傾提醒他他才健康起來三個月。
“那只是一場意外!”
唐傾并攏了雙腿,“如果我嫁給你,到時候就不僅是你會有意外,我,我們的孩子,我的朋友,都有可能遭遇到這樣的意外。”
蕭鳳亭微微怔愣了一瞬。
唐傾抬起頭看向他,沖著他笑了笑:“我們回去吧。”
蕭鳳亭沉默了下來,無聲的握著方向盤,往家里駛去。
唐傾看他沉默不語,以為傷害到了他的自尊心,忍不住道:“你…還好嗎?”
蕭鳳亭輕聲道:“你說的沒錯,我還不夠強大。”
他自然可以為了唐傾不顧死活,但是他不能讓唐傾和他們的孩子一輩子都在危險之中。
過了一會兒,他又道:“我會努力的。”
“啊?”唐傾疑惑的看向他,“什么?”努力什么?
“在孩子出生之前,我會盡一切努力給你一個婚禮,還有一個無憂無慮的下半生。”
唐傾啞然:”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別人不允許我娶你,那我就盡自己一切努力,讓他們沒辦法說出這句話,”蕭鳳亭道,“誰也沒辦法阻止我的孩子的出生。”
他們不允許他娶一個無權無勢的女子,那就讓自己爬到令他們也無可指摘的高度,讓他們也沒辦法再對他說出那句話就可以了。
唐傾聽懂了他的意思,她微微有些愕然。
他想要做的事情,是曾經的蕭鳳亭也沒辦法做到的。
蕭家的關系網,牽一發而動全身。
這種幾千年來以這種方式生存著的家族,對這個家族的歷史來說,蕭鳳亭也不過是歷史長河里小小的一個罷了。
他怎么可能掙脫這個家族的束縛,隨心所欲的娶自己想要的人?
她不相信歷代蕭家家主,沒有人有這個想法,只是按照如今的情況來看,所有人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以這種方式維系著家族鼎盛的蕭家,怎么可能允許蕭鳳亭這樣的異類出現…
她打了一個寒顫,立刻道:“你別做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
蕭鳳亭滿不在乎:“我做得還不夠亂七八糟嗎?”
唐傾覺得自己更像是蕭家人。她頭疼。
蕭鳳亭看了她一眼,道:“你別擔心。你沒發現嗎?就算我和他做了這么多,我們依舊立在這個位置。時代已經變了,不能以過去的方式來看待如今,你或許不相信,但是他確實是這個家族有史以來權力最集中的繼承者。上次中毒…真的只是意外,誰也沒有料到夏景年。嗯…“他思考了一下,打了一個比方“就像是飛機失事,這是人力不能控制的。”
蕭鳳亭說的沒錯,她這次回來,進進出出,確實發現蕭家跟過去她在的時候感覺很不一樣了。
在她不知不覺之中,蕭鳳亭做了許多事情,但是他也任性的拋下一切榮耀為了她一走了之。
那個男人,以她想不到的方式,在詮釋著他的愛。
唐傾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里還很平坦,因為太瘦的原因,甚至比普通人都看起來還要苗條纖細。
多么神奇,她竟然再次有了身孕,就好像造物主再給她一次機會重新開始。
唐傾搖了搖頭,把這個念頭拋下,她不能輕易的接受蕭鳳亭的念頭的灌輸,她得為自己的孩子未來考慮。
嫁給他,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情,她自己出事了沒關系,但是她不能不負責任的讓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處于這種危險之中。
蕭家對子女的訓練,對她來說是一種虐待,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沒有在好好教育父母關愛之下長大并且長盛不衰的家族,就算時間并沒有蕭家存在的時間長,但是最起碼,那些家族的子女并不是一個個都都像蕭家的人那樣扭曲的。
如果讓她的孩子一出生就生存在這種家族里,她寧愿從來沒有生下過。
蕭鳳亭也并不急于勸導,最起碼唐傾的態度已經比一開始要好很多了。
開車回到家,他抱著唐傾進屋。
比他們一開始出去臉色發白的面容,蕭鳳亭這次回來可以稱得上如沐春風。
老管家看著他的臉色,微微松了一口氣,知道唐傾應該是沒什么大礙。
“唐小姐沒什么事嗎?”老管家問道。
“沒什么。”蕭鳳亭在她臉上吻了一下,“不過是懷孕了而已。”
他語氣里掩飾不住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