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臉頰緋紅。
她發現跟這廝在一起特別容易臉紅心跳,怪不得那么多女孩兒喜歡他…
她低垂眼睫沒敢看蕭廷琛,揪著小手帕快步離開。
跑出涼亭時,還被臺階絆得趔趄了下。
背后傳來男人的低笑,她跑得更快了。
翌日。
蕭廷琛去軍營處理正事,蘇酒獨自待在寢屋哄燃燃,判兒頂著兩個黑眼圈找上了門。
她大哭著撲到蘇酒身上,“蘇姐姐,這日子沒法兒過了!”
蘇酒把她扶起來,“怎么臉色這么差?可是這兩天沒休息好?”
“豈止沒休息好,我壓根兒就沒怎么睡嗚嗚嗚!”判兒光打雷不下雨,嚎了半天也不見掉眼淚,“宿潤墨他簡直不是人,說好了要娶我,結果現在打死不承認,可把我氣壞了!”
蘇酒聽她說了她和宿潤墨之間的前塵往事,不覺很是同情。
宿潤墨那個老賊比誰都要博學精明,說他不了解雪山部落的習俗,傻瓜才信。
可他偏偏是在沒人的時候給判兒簪花的,只要他咬死了不承認,判兒根本不能把他怎么樣。
一個男人背信棄義到這種地步,真是可惡。
蘇酒讓她在榻上坐了,溫聲道:“你又不曾賣身國師府為奴,何必要吊死在他這棵樹上?干脆遠走北涼好了,北涼一定有比他忠誠千百倍的好男兒。”
“我也很想念北涼的月亮和雪山…可是蘇姐姐,壞就壞在我很喜歡宿潤墨啊!”
她說話直白又坦誠。
蘇酒一怔。
對上判兒的雙眸,她的眼睛深邃明亮,像是大漠深處的月亮。
蘇酒遲疑片刻,認真地執起判兒的小手:
“宿潤墨今年不過三十歲,在外人眼中風華正茂、前程錦繡,是當朝一品國師,更與皇上有著過命的交情。等將來天下平定,長安城里想與他聯姻的世家權貴必定多如牛毛。中原又是個講究身份秩序的地方,你已不再是北涼的公主,你拿什么跟別人比?”
“蘇姐姐…”
“如果你不愿意余生都活在痛苦之中,那就趁早抽身而退。”
判兒眉尖輕蹙。
她猶豫了很久,才輕聲道:“但如果離開他,本就是一種痛苦呢?”
蘇酒無言以對。
她不是傻子,她能看出來判兒對宿潤墨感情很深。
那種別扭又偏執的感情,還夾雜著幾分恨意,并不是說斷就能斷的。
“早就聽聞北涼的姑娘天生熱情,愛上一個人就如同飛蛾撲火,除非燒盡羽翼、除非火焰熄滅,否則永遠不可能后退…判兒,我很敬佩你呢。”
判兒難為情地笑笑,“原本很平常的感情,被你這么一說倒顯得非常了不起似的…可是蘇姐姐從前也很了不起啊,為了救蕭廷琛一夜白頭,我當年聽說時簡直崇拜的不得了!”
為了救他,一夜白頭?
蘇酒神情恍惚。
原來,她過去真的很愛蕭廷琛…
判兒走后,蘇酒輕輕抱起燃燃。
小家伙還在熟睡,細觀之下眉眼與蕭廷琛有兩分相似,長大了大約會變得更像。
他的生父是誰,蘇酒差不多心中有數了。
另一邊,青城外。
軍營大帳,蕭廷琛歪坐在太師椅上,漫不經心地捧著一盞熱茶。
宿潤墨、蕭微華、吳嵩等人也在帳中,俱都低眉斂目。
洪太師帶著一幫西嬋女國的女將軍,在帳中鬧得十分厲害,“…我家女帝為你而來,現在她蹤影全無,你卻推說不知道…蕭廷琛,你對得起我家女帝嗎?!”
“朕不是沒有派人去找,確實不見她的蹤影朕有什么辦法?南宮奈奈是怎樣的性格你最清楚,她不是會吃虧的人,她死不了。”
“什么叫‘她死不了’?!蕭廷琛,我限你三日之內找到我家女帝陛下,否則西嬋將不再與大雍結盟!西嬋將傾盡國力,讓大雍見識我們的怒火!”
洪太師惡狠狠甩下幾句話,黑著臉轉身離帳。
蕭廷琛慵懶地呷了口茶。
宿潤墨淡淡道:“一點線索都沒有?”
“便是咱家的毒蟲,都尋不到西嬋女帝的氣味兒。”吳嵩接話,“那位女帝性情惡劣急躁,怕是惹了不該惹的人。”
廷琛瞇著桃花眼笑,“那小姑娘覬覦朕的美貌,心思活絡而霸道,恐怕是想利用南疆的權貴對付大雍,她再從中謀利。可是誰料到與虎謀皮,不僅沒能達成所愿,反而把自己搭了進去。吳嵩的毒蟲也無法尋到她,必定是對方身邊有更霸道的毒物從中阻攔。若是朕沒有猜錯,她妄圖勾搭的權貴,應當是裴卿城。”
男人三言兩語分析出實情,惹得蕭微華佩服不已,“皇上,那咱們現在該怎么辦?”
“先養精蓄銳。洪太師那邊你想個主意把她往裴卿城方向引,省得她老惦記著對付咱們大雍。至于南宮奈奈,大戰時若能救得了她便順手救了,若是救不出,便隨她自生自滅好了。”
“是!”
再有半個月就是除夕。
南疆北部的城池還保留著與中原相似的習俗,百姓們會張貼春聯、購置新衣,在除夕夜熱熱鬧鬧的吃團圓飯。
城主府由白露管著,也早早準備好了紅燈籠、爆竹、各類酒菜等物。
處處都是熱鬧,蘇酒忍不住帶了判兒上街玩。
“蘇姐姐,那個糖人好漂亮,我可不可以買一個?”
“買。”
“蘇姐姐,這匹綢緞裁制衣裳一定好看,我能不能買幾匹?”
“買。”
“蘇姐姐——”
“買。”
“不是,我想說城門那邊吵吵嚷嚷好熱鬧,要不要過去瞧瞧?”
蘇酒望去,果然看見南城門水泄不通地圍了數百人,老遠就能聽見隱隱約約的哭聲。
她和判兒走過去,判兒使勁兒往上蹦跶想看個究竟,又結合了一點自己的想象力,認真說道:“好像是南邊的難民想進城找個落腳處,被官兵阻止,然后雙方打了起來…難民們當然打不過官兵,抱著老婆孩子哭呢。”
蘇酒微微頷首。
裴卿城帶兵撤向南方,按照那些諸侯王殘酷的性格,一路惹是生非都是輕的,說不定會干出拿活.人.煉制丹藥的匪事。
百姓畏懼他們也是情理之中。